抹不去的傷悲(31)_張千幻

三十一

　　"難道你不希望我趕快好起來嗎？"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可是她只能選擇逃避，現在她不想面對這樣的問題，包括鐘楚灝在內，她也已經好久不願意讓自己想起關於他的任何事了。

　　"是！"麻力晨突然停下腳步，沉默了一小會兒，他的語氣堅定得讓音茵感到害怕，"就算你一輩子都好不了，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

　　漫天的大雪化為浪漫的背景，可麻力晨的話卻讓音茵一點都不覺得幸福，她唯一感覺到的，就只有負擔、沉重和不安。

　　教室門口，音茵幫麻力晨把頭上的雪花拍掉。動作輕柔得讓麻力晨的心裡感到一陣悸動，就算是為了這樣一個動作，這些天以來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而這個動作，正好被鐘楚灝看到。他的眼睛像是被刺痛了似的，開始發紅。這些天裡，他知道麻力晨每天背著音茵上課下課，親密得不得了，音茵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纏著自己了。或許，他們現在已經走到了一起吧？那麼自己的關心也是多餘的，所以，他一直保持著沉默，儘管他的心裡，一直都在流血。

　　秋蠻把買來的早餐放到音茵的課桌上。音茵剛想吃，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可是，她卻看著手機螢幕發呆。因為電話是從國外打來的，國外的電話，除了媽媽應該不會有別人吧？音茵把電話放到耳邊，電話那頭果然是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音茵啊，我是媽媽！"好陌生的聲音。音茵只覺得耳膜像是被誰刺了一下。從姐姐生病到死去，她們便沒有再聯繫過，這個聲音讓她感到害怕。

　　"怎麼不說話？媽媽打擾到你上課了嗎？"她是掐算好時間才敢打這個電話的，她那邊，現在是深夜。

　　"有事嗎？"自從姐姐死後，這是媽媽打來的第一個電話。有十年沒有見過媽媽了吧？她幾乎忘記了媽媽長什麼樣子，所以，她無法和媽媽熱情起來。

　　"音茵！"聽到女兒冷冷的聲音，她不由得覺得心寒，她知道自己對不起她們，可是，誰又能理解她的苦處呢？

　　"沒事的話我掛了，快要上課了。"

　　媽媽突然在電話那頭哭了起來。

　　"音茵，不要這樣對媽媽，媽媽也很痛苦，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姐妹倆，可是姐姐得了那種病，就算媽媽回去了也沒有辦法啊。再說了，你姐姐根本就沒有原諒我，我的出現只會讓她更加痛苦，你知道我多想回去看看她嗎？畢竟她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能不心疼嗎？"

　　媽媽的話讓音茵也跟著心酸起來。

　　秋蠻和麻力晨都緊張地盯著音茵，音茵一個勁地用手背擦著眼淚，卻又不哭出聲來。

　　"我早就不恨你了，我現在根本連恨的力氣都沒有了。"音茵咬著唇，聲音依舊堅硬地說著。

　　電話那頭，媽媽倒抽了口冷氣。

　　"音茵，寒假來和媽媽一起過吧？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媽媽不放心。"

　　"不用了！"音茵沒有考慮，便一口回絕了，"那樣的話，他還不得殺了你。"

　　小的時候，音茵和姐姐都很想讓媽媽把她們帶出國去，可是，媽媽卻以害怕繼父會打她們為由拒絕了。其實她們也知道，繼父也經常會打媽媽，所以，姐妹倆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事了。

　　"不會了！"媽媽輕聲說道，"他生病了，是肺癌，現在躺在床上等死，再也打不動我了。"

　　"是嗎？"音茵竟然冷哼了一聲，"他要死了你才想起我來，是不是？"

　　"不是的，音茵，你聽我說……"媽媽緊張地解釋卻被音茵打斷了。

　　"行了，你不用說了，寒假我去外婆家。"雖然一直都強忍著，可是音茵還是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

　　"可是那裡已經好久沒有住人了，還是別去了。"媽媽擔心地勸說著，外公和外婆死得早，那裡現在只剩下一棟空房子了。

　　音茵也只是隨便找了個藉口，她本來就沒打算寒假會離開學校。

　　"我該上課了！"說完，音茵掛掉了電話。

　　她開始悶著頭吃起早餐來，再也沒說一句話，秋蠻和麻力晨相互看了一眼，也不敢多問什麼，氣氛也越漸緊張起來。

　　考試。

　　放榜。

　　放假。

　　已經是寒假的第七天了。

　　"快點，我送你下樓。"音茵站在秋蠻身邊，看著秋蠻慢吞吞地收拾著衣物。

　　秋蠻爸爸派來的車已經在樓下等了好久了，她本來打算留在學校陪音茵的，可是說家裡有重要的事必須讓她回去，所以秋蠻才會這麼不甘願地收拾著東西的。

　　"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秋蠻有點想哭，只要一想到音茵一個人留在這間冰冷的房間裡，而且腿還沒有痊癒，秋蠻就覺得心痛。

　　"你就跟我回家吧，真的，我爸媽都會歡迎你的。"秋蠻抱住音茵的胳膊，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起賴來。

　　"真的不用，我在這裡挺好的，我不想打擾你們。"音茵感激地笑笑。

　　"你不是已經用一等獎學金把大過變成小過了嗎？下學期再努力，就可以把小過也消除的，這個寒假你就輕鬆一下嘛。"秋蠻嘟起嘴，走到窗口，往樓下撇了眼，車還在那裡，車頭已經調好了，司機正坐在車裡抽煙。

　　"好啦，我還要去看我外婆、外公、爺爺、奶奶，寒假裡也沒有時間學習的。"總覺得秋蠻像姐姐，可是撒起嬌來和個小孩子一樣不好哄。

　　"都怪我爸，哼！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他！"秋蠻氣乎乎地跺著腳，眉頭都擰到了一起。

　　"好啦，快走吧，人家司機也挺可憐的，為了混口飯吃，大冬天的在寒風裡待了好幾個小時。"音茵提起秋蠻的小行李箱就往宿舍外走。

　　"寒風裡？你別把人都當傻子行不行？在車裡開著暖氣，他不要太舒服哦！"秋蠻一把奪過行李箱提在自己的手裡，音茵的傷沒好，就算東西不重，她也不想讓音茵累著了。

　　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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