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9)_張千幻

九

　　鐘楚灝向那幾個人憤怒地嘶喊著。

　　混亂的燈光閃過他的臉旁，眼神中帶著怒怨的殺氣，音樂像是炸彈一樣轟炸著他的頭腦，漸漸地，舉在頭頂的手無力地垂落，酒瓶落在地上，破碎的聲音被嘈雜的音樂所掩埋。幾個男人一晃眼跑的無影無蹤，走的時候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突然，鐘楚灝轉過身來，怒瞪著音茵，音茵還來不急說什麼，就被他用力拖出酒吧。

　　"對不起！"

　　音茵低著頭，胳膊被灝抓得好痛，在這種情況下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關我什麼事？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鐘楚灝的氣還沒有消，如果剛剛不是他跳出來，她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他不敢想。

　　"灝！"

　　音茵走過去，望著鐘楚灝，他的臉依舊冰冷，毫無表情。

　　"我只是想要讓你原諒我，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難道你真的就不肯原諒我嗎？"

　　看了音茵一眼，鐘楚灝往學校的方向走去，他多想心能軟一軟，原諒她，可是腳步卻還是不聽使喚地向前跨著。

　　"灝--灝--！"

　　音茵緊跟在他的身後，面對他的冷漠，她只能堅持。

　　一團烏雲壓住月光，突然吹起一陣冷風。下午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有大雨，將持續十二個小時。這幾天不知道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為在換季節，雨老是下個沒完。

　　"鐘楚灝--"

　　在男生宿舍樓下，音茵忍不住跑上前去攔住他。看著一臉倔強的音茵，鐘楚灝怔住了。

　　"我說過，不要再來纏著我，還有，如果你下次再去酒吧，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去救你了。"

　　"不要！"音茵突然抱住鐘楚灝，臉頰緊緊貼住他的胸膛，"求求你，不要不管我，不要不理我，我知道我錯了，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她的聲音疲憊、蒼涼、顫抖著，她真的好累，每天絞盡腦汁地想盡辦法來乞求他的原諒，如果談一場戀愛真的這麼累，她寧願一個人孤獨到老。

　　他的心猛烈地顫抖著，忍不住想要去撫摸她的臉頰，可是，握緊的拳頭抬起又落下。他還是無情地往後退開，躲開她的擁抱。目光依舊冷峻，空洞。

　　"到底要怎麼樣你才可以原諒我？"

　　音茵終於爆發了，她不耐煩地大聲喊著。從見到他第一眼開始，她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他不但一點都不領情，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今天晚上她被嚇成那個樣子，他竟然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到底他想做什麼？

　　"我讓你快點回去，不要再來煩我！"

　　鐘楚灝轉身，朝宿舍走去，原諒她吧？還是不原諒？

　　"不，如果你不原諒我，我永遠不回去。"

　　"隨便你！"

　　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裡，冰冷的聲音還飄浮在音茵的耳邊。仿佛突然吹起的一陣寒風，冰冷入骨。

　　音茵愣住，身體僵硬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目光靜靜地盯住他消失的地方，心像是被人割開一道傷口，漸漸湧出血來。

　　好痛！難道真的愛上他了嗎？還是不甘心自己的付出和受到的傷害？這些天來，她從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到現在的心疼，除了有姐姐的願望在支撐外，她也在努力地強迫自己愛上他，這一切都是為了姐姐。

　　可是，姐姐難道你在天堂裡看不到妹妹受到的煎熬嗎？你真的忍心讓妹妹這樣繼續心疼下去嗎？

　　天空閃過一道亮光，有悶悶的雷聲響起。音茵靜靜地站著，沒有動作。大風肆虐地吹了起來，頭髮遮住了她通紅的眼睛。突然，大雨傾盆，倒在音茵的頭上，單薄的外套貼在她瘦弱的身體上。

　　好冷！打了個顫，身體晃動了幾下。眼睛被雨水迷住，睜不開，臉頰上熱熱的，或許還夾雜著眼淚一同流下來。音茵抬起頭，宿舍裡沒有一盞燈是亮著的，漆黑的雨夜裡，她一個人孤單地站著，顧不了害怕，她多希望晃動的窗簾背後，會有一雙眼睛看著她，心疼她的癡情，跑下來抱住她，原諒她。

　　可是……

　　雨越下越大，似乎就要侵蝕掉整個世界，侵蝕掉弱小的音茵。身體漸漸變得乏木，腳和手都寒冷如冰，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睛被雨打得生疼，分不清楚方向，頭腦暈乎得像是被誰敲了一棍，眼前有無數的星星在閃。

　　一片黑暗。和她的心情一樣，他怎麼忍心？可是，堅持住吧，這或許就是老天對她的考驗，或許過了今天，她的明天就是燦爛輝煌的。天上的姐姐也一定在跟著她一起流眼淚，想要通過雨水告訴她，一定要堅持住，為了她，為了姐姐，也為了鐘楚灝，更為了這段沒有完結的愛情。

　　漸漸的，她分不清楚到底還有沒有在下雨，分不清楚自己是站在地上還是躺在地上，只是記得，全身痛得要命……

　　現在，她只覺得身體上似乎有無數的小孔在往外流血，疼痛的感覺將她死死地包圍住，無法呼吸。她甚至在想如果現在就死掉該有多好，那麼，她可以看見姐姐，更可以不用再這麼辛苦了。

　　慢慢的，眼前一片模糊，腦子裡轟轟作響。最後，她已毫無知覺。

　　"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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