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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二]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媽媽正在開著燈坐在沙發上。

  洛子初徑直走過去,喊了聲:「媽。」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咩?你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不接我電話就算了,居然還關機!」

  洛子初覺得好累,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了。

  「怎麼,你現在連跟媽媽說句話都懶得說嗎?」

  「媽,你能不能不要一回來就罵我,你能不能關心我究竟遇上了什麼事?」洛子初頭昏腦脹,她覺得一身的力氣都快被抽光了。

  「哼,你能有什麼正經事?你做的哪件事是對的?居然還希望我理解。」

  洛子初有些哭笑不得,為什麼有時候大人反而像孩子,一直耿耿於懷過去的事,她一定是認為我在找藉口吧,洛子初在心裡冷笑一聲,索性什麼也不解釋。

  洛媽媽見洛子初沉默不語的樣子,心當下涼了半截,語氣酸楚地說道:「好了好了,我是管不住你了,你現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還管你做什麼?你小時候明明那麼乖,長大怎麼變成這樣,長大了怎麼就這樣呢?」

  她一直重複著這些,像個年近半百的女人不停地嘮叨著。洛子初聽得心煩意亂,她想回房去躺下來休息,可是她怕她要是一走,媽媽估計會從沙發上跳起來,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她一定會認為自己要造反了。

  「我說了你也不聽,你到底要我說什麼,我天天乖乖地聽你的話,你卻偏要說我在撒謊,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洛子初忍無可忍,她是生氣媽媽為什麼總說那些無意義的事情,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令媽媽滿意?

  「你就是說真的又怎麼樣?究竟是多重要的事,你倒說說看啊?」

  「易昕病了,病得很嚴重,身為朋友的我,去看看她也不可以嗎?」

  「我說過這種事你也管不了,她的父母會照顧她,你是學生操心的是學習,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洛子初覺得如坐針氈,根本得不到理解的對話只會讓人心增厭煩,回到房間她將門反鎖,任憑媽媽在外面大發雷霆。

  口袋裡的電話適時地響了,洛子初接起來,是季栩成。

  「到家了嗎?」他問。

  「嗯,剛到。」洛子初的語氣中有一絲不堪的疲憊。

  「我剛回來媽媽就發脾氣,我發現我越來越難和她溝通了,她總認為我在撒謊。」

  電話那頭有短暫沉默,季栩成的聲音又響起來:「別擔心,你媽媽也是生一時的氣,你明天來醫院嗎?」

  洛子初注意到他用的是「來」,而且那頭還隱約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你,還沒走嗎?」剛才在醫院,易爸爸一再地勸他們回去,說父母會擔心,季栩成默不做聲,他們到醫院門口就分道揚鑣了,原來他還沒走。

  「嗯,我還在醫院門口。」電話裡傳來幾聲咳嗽。

  「你快回去啊,那裡那麼冷,你連個外套也沒帶。」洛子初嗔怪道。

  「嗯,知道了。」電話裡季栩成的聲音很輕,「我明天還過來看易昕,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洛子初急切地說道,媽媽現在看她看得那麼緊,季栩成來了萬一被她發現了就不好了。

  「好了,知道了。」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對話更多的是歎息,「你快睡吧。」

  「嗯。」洛子初也不知道說什麼,剛剛她那麼急切地拒絕,一定傷了他的心吧,「你也快點兒回家。」

  「嗯,掛吧。」

  她知道他在等她先掛斷,雖然很不舍,可是當下又不知道說什麼,算了,心裡很亂,也許睡一覺起來就會好的,這樣想著她於是說道:「那我去洗洗睡了,晚安。」

  「晚安。」

  氣溫一夜之間跌了好幾度。

  洛子初六點多就醒了,她收拾東西,換好衣服打算今天去醫院看易昕。當她看到窗戶上的霧氣,於是伸出手探出窗外試了試溫度,有點兒冷,於是轉身又從櫃子裡取出一件厚一點兒的外套。

  她揣好零錢包,看了一眼裡面夾著的大頭貼心裡一陣熨貼。小心翼翼地換完鞋子出門,發現門外的景色又和窗戶外的大不一樣,幾縷薄薄的天光流淌在頭頂上空,微微帶著濕意的涼風突突地將衣袖灌得滿滿的。

  此時她算是頂著夜色了。

  太早的關係,路上沒有幾輛車。她邊走邊攔的士,好在車雖然不多,但同樣人也很少。上了車便交代著去往中心街醫院。

  醫院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陰冷冷的,此時人很少,所以走廊陰森森的,洛子初加快了步子走到易昕所在的病房。

  房門虛掩著,她推門而入,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床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人,是季栩成。

  一時間她愣在原地,季栩成為什麼還在這裡,就算是關心朋友也好,但是守在這裡的為什麼是他?洛子初的手裡提著保溫瓶,裡面是她給易昕買的早餐,簡單的稀飯加煎餅,真的很簡單,她想病人應該也吃不了什麼。

  她強壓下心頭的胡思亂想,她知道季栩成也許是不想回家,畢竟住在冷冰冰的單人公寓未必比守著生病的朋友更好。

  她走過去,將自己的厚外套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無意中卻驚醒了他。

  「小初。」他蹙了蹙眉,還因為自己看錯了。

  「你醒啦?」洛子初在一旁坐下來,「易昕一直沒醒嗎?」

  季栩成搖了搖頭,重新將身上的外套給洛子初披上:「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他十分關切的問道,柔和的眉目染上星星點點的晨光。

  「我怕再晚一點兒就出不來了。」話音剛落,她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估計是在病房裡坐了一夜,他的懷抱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真想帶著你走。」他道。

  洛子初聽後心裡像擂鼓一樣,她眼神複雜地望著他,心裡沁出莫名的感動,如同清晨的露水一樣密密麻麻地攀附上心臟以及每一根血管。

  [三]

  中午的時候,易爸爸被易昕的主治醫生叫去辦公室,回來的時候面如死灰。當他淡淡地吐出「已經確診是血癌」這句話的時候,易媽媽當場哭暈了過去。

  易昕患的是白血病。

  就在今天早上他們還坐在易昕病房內的椅子上,洛子初安慰易昕的媽媽,說還沒有確診所以不要太悲傷,可是現在,此時此刻,他們坐在房間裡,整個病房如同隆冬的洞穴一般冰冷。易媽媽醒了之後便坐在易昕的床邊,把臉埋進被子裡泣不成聲,易爸爸不停地揉弄自己的頭髮,好像這樣就能拔走三千煩惱絲。洛子初看著沉睡的易昕,也忍不住哭起來。

  她那樣好端端地睡著了,卻有著隨時被奪走死命的可能,事情怎麼會來得這樣突然呢?易昕一向都好好的,身體健康,還那麼聰明,怎麼會突然病倒了,還患上了絕症。

  這個過程中,季栩成一直坐在旁邊默不做聲,看起來面無表情,可是洛子初知道他也很難過。

  就在洛子初胡思亂想時,季栩成喊了她一聲:「小初,我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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