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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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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搜過了?」風宇澄的重音咬在一個「都」字上。 「都搜過了。」夕顏的重音仍咬在一個「都」字上。 我閉了眼。淚,便無聲的滑過蒼白的面龐。屈辱—— 風宇澄的手撫在我頭頂的亂髮上。他一雙眼,深不見底。「莫漓,乖,告訴我,碧如風在哪裡?」 我將頭埋在披風之中,自牙縫間擠出一個字,「滾!」 「別生氣,好麼?你身中齊雲之毒,是不能妄動情緒的。乖。」他雙手捧著我冰涼的手,慢慢揉搓取暖。 他的那張臉,那樣美麗亦那樣熟悉,一樣的修眉鳳眼,一樣的秀鼻薄唇,一樣的溫和神色,一樣的澄明眼神—— 一顆心,冷得不住顫抖,「風宇澄,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要碧如風。」他的聲音那樣溫柔,神色那樣安寧。 「夕顏,幫她清清腸胃。」 風宇澄,你竟這樣殘忍。 那碗漆黑苦澀的藥液灌下去的時候,夕顏掐著我的脖頸,將我貼牆吊起來。我知道,她是怕我將藥液嘔吐出來。 她錯了,此時,我便是咬碎了牙齒也不肯嘔吐的。我只怕她逼迫我嘔吐。 我是個女人,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坦然的面對這樣的屈辱。於是,我只當我已經死了。 「爺,沒有。」 當我像一塊破布般被夕顏拖回來丟在地上的時候,我抬著眸子冷冷的看他,竟綻出冷冷的笑來。「你不是想讓我死的麼?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這樣的折辱我,你便開心了麼?」 他默默的攥緊了拳,冰冷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夕顏,找到碧如風。」 風宇澄走了,頭亦不回。 「爺到底是心疼了!」夕顏厭惡的在我腰間踢一腳,我便軟軟的隨那一腳動動,連呻吟聲都沒有—— 只能冷笑。 夕顏冷冷的哼一聲,自地上撿起一跟布條,系在我腕間,拖著便走。 呵呵,超級人體拖把。那白狐皮的披風,也一定在哭泣吧?那樣華麗的衣衫,那樣純然的白色,此時卻折辱在這泥裡水裡血裡——驕傲的白色茸毛沾滿污垢的糾結成一團——它一定也會哭泣吧? 再往裡走,四壁已經沒有石牆,只剩下一色的泥。到處都是泥土的腥氣,身下是微微結著冰淩的泥水,一色的陰冷。 我像一個死屍。或者說,我巴不得自己現在就是個死屍。 可是,我不是。我還活著,還在苟延殘喘,還有情緒能思考。所以痛不欲生。 「綁了。」夕顏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暗室中更顯得陰森迫人。 不知從哪裡出現的兩個黑衣蒙面人,輕鬆的將我自地上拎起來,緊緊束在牆邊的木架上。身上沒力氣,只任人擺佈。汙黑的皮裘披散開,身上破損不堪的中衣,幾乎遮不住傷痕累累的身體。烏黑散亂的發,粘膩的糾纏在身上,鮮血、冷汗和泥水。 「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夕顏,你好殘忍。」 她低頭輕笑,揮手遣散那兩人。「想死?沒那麼容易呢!」她說著,自袖袋中取出一粒丸藥塞進我口中,「先吊著命,這麼可愛的人兒,倘若此時便死了,多可惜!」 「蓉兒?」細微的聲音,帶著沉沉的喘息,幾乎輕不可聞。 這裡,竟還有別人?! 「我倒是忘了,姐姐還在呢!」那女子瞬間便笑出來。 我累了。只是布偶般垂掛在那裡。抬眼,便看見門邊斜斜的倚著一人。一襲黑衣襯得她身形纖細,弱不禁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她的臉幾乎呈現出一種青灰的顏色。只是,那小巧的一張臉,薄唇、鳳眼、柳眉,儼然是夕顏的翻版! 那人卻只是緊緊的盯著我,踉蹌的往前沖一步,她不可置信的輕聲呢喃,「莫漓?可是殷莫漓?」 「吆,姐姐遇到舊識了呢!」夕顏看著那女子,露出純真的笑意來,又轉身看著我,「忘記告訴你了呢,我可不是夕顏來的,我是夕蓉。瞧,那個才是我胞姐鐘夕顏呢。沒想到吧?不過,她在鄴城的時候,還有另外一張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紫菀來的。是不是,夕顏?」 我愣在那裡。 「蓉兒,你答應過不傷害她的。」 「不傷害?姐姐你還真是天真呢,我不傷害她,咱們公子就沒命了!公子重要?還是她重要?」她變臉變的極快,仿佛剛才那個笑從來存在過,上一時笑靨如花,這一秒卻冷若冰霜。 「可公子並沒有說過你可以對她用刑!」 「鐘夕顏,我最討厭你這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天底下只有你最純真善良麼?!」鐘夕蓉右手一揚,空中便閃出一道銀色的痕跡。她動作極快,待夕顏應聲倒在地上了,我才發現她手中緊握著的,是一條銀色的九節鞭。 那一鞭自夕顏的面頰上打過,劃出青紫的痕跡。詭異的是,竟有豆大的鮮血自她肌膚上滲出,順著她小巧的下巴滴滴滑落。 「你道你還是以往的鐘夕顏麼?你說了算麼?你我跟著公子數十年,你可見過他落淚?你可見過他有失冷靜?你可見過他照顧別人?這女人!一樣樣的都令公子做全了!」 「你明知道,公子是在做戲……這本就是計畫好的……」許是因為臉上的傷,她說話的聲音含混嘶啞。 「做戲?做戲也不行呢……誰讓公子失了冷靜,我便要誰的性命!」夕蓉的笑,詭異冷豔。 那鐘夕顏卻忽然渾身顫抖的蜷縮了身子,「蓉兒,解藥……」 「呵呵,此時,知道要解藥了麼?」她冷冷的哼一聲,將抖做一團的夕顏丟進隔壁。 那極力克制的呻吟聲,便從沉厚的泥壁那端傳來,壓抑低沉。拖著哭腔的聲音,一遍遍哭喊,「蓉兒,你為什麼這麼對我!」許是因為劇烈的疼痛,她的聲音變得含混而淒厲。 「為什麼這麼對你!鐘夕顏,你竟問我為什麼這麼對你!」夕蓉的銀鞭淩空劃出狠厲的痕跡,疾聲道,「我們自幼接受訓練,吃多少苦受多少累,我哪曾有過一句怨言?!這麼多年為公子流血流淚,我可有過一句抱怨?!就是永遠只能以你的身份出現,我也從不曾表示異議!只是憑什麼,憑什麼我為公子流過的血淚,竟及不上你一個溫柔繾綣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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