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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付清釉冷哼一聲,慢慢拔了金針,「怎麼?心疼了?撿人撿上了癮麼,這次又打算如何呢?」

  齊良玉看著他,張了張口沒說話。卻反手將我攏在懷裡,「莫漓,跟哥哥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抬頭,望進他漆黑的眸子,眼淚,便毫無徵兆的跌落了。「祁歌,是祁歌,我的祁歌。」我雙唇不停顫抖,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那麼,你的祁歌,到底是什麼人——?!」付清釉聲音清冷,表情嚴肅,令人生畏。

  我心中冷冷的一驚,竟下意識的咬了唇。轉頭。視線越過齊良玉,看定了那個人。他雙目微閉,右手輕輕揉著額角,那五官那麼熟悉,氣韻卻分明不同。心中仿佛被無數柔韌的蠶絲的慢慢的淩遲,不見傷不見血,卻一絲一縷的疼得徹骨。

  淚如雨下,我緊緊的握了齊良玉的衣服,「玉哥,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吧,殷莫漓,祁歌到底是誰?你,又是誰?」眼前那人,雙眉微蹙,冷靜沉著,哪裡還有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神醫聖手」的模樣。

  幾乎要咬破了雙唇。緩緩睜開雙眼,深深的望著那人,啟齒,帶了微微的哽咽,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執著的吐出一個字——「他。」

  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只能拼了命的將這場戲演下去,或者還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

  「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你的祁歌。」那人微微的笑著,神情卻始終淡淡的。

  我不語,緩慢的向他走去。

  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我卻好似走了一個世紀。只覺得腿似鉛灌,心如刀絞。

  「是的,你是我的祁歌——」顫抖著慢慢擎起他的雙手,視線停留在他蒼白的腕間。

  心跳宛如擂鼓,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的右手腕間竟真有一塊銅錢大小的傷疤!和我左手腕間的傷痕一模一樣!——竟真是風無痕!

  心中五味雜陳,竟不知是悲痛、是興奮,是失落、是感慨,是緊張,還是恐懼?一時間,悲喜交集,不能自己。雙腿一軟,幾乎跌坐在地上——他卻忽然伸手,將我攏在懷中。

  閉上雙眼,溫熱的淚,便一滴一滴的濡濕了他冰涼的手掌。

  胸腹間灼熱的疼痛又一層層襲來,忍不住抖成一團。

  他穩住我身形,緊蹙著雙眉,「你怎麼了?」

  我不敢抬頭,反復的深呼吸,「你不記得我了麼?八年前,你在壽山野狼口中救過我,你忘了麼?」我閉了眼,木然的說出違心的謊言,「你忘了——我卻不能忘——娘說過,救命之恩永世不忘的——」

  「我救過你?」他頗有些茫然,抬頭看看付清釉,「太久了,我記不太真切——」

  「你忘了?」將兩隻手舉在他眼前,「你看,你看!」

  一大一小的兩隻手,是一樣的蒼白、有相同的瘢痕。

  「那你為什麼你會知道……我這裡有胎記?」他抬手指在自己的肩側。

  「我……我並不知道,或者是那個時候看到的,便刻在心裡了。」我轉頭看付清釉,心裡十萬個慶倖自己跟他講過的「失憶」。

  「哼,」付清釉緊蹙的眉幾乎一刻都沒有放鬆過,「太巧了,不是嗎?從遇見良玉開始,就設計好了?」

  我微微咬唇,只一味的低著頭,「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我自幼在山野間長大,除了母親,便只有他捨命的救我。娘說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語無倫次,只是緊緊盯著他蒼白的手。眼淚,凝在睫上,似落非落,委屈且動人。

  「哦。竟是如此麼?」齊良玉將我從風無痕身邊拖過來,攏在自己懷裡擦淚,「小莫漓只見過公子,便一心來尋了來麼?」

  我重重的點頭,便引來短暫的沉默。

  付清釉甩一甩衣袖,「你……」

  倒是風無痕抬手制止了他。他看著我,歎一口氣,竟莞爾笑了,「罷了,別哭了,瞧你委屈的。既如此,跟著我便是了。」他笑一笑,「記住,以後不許叫我祁歌,我叫風無痕,是風家的大公子……」

  「公子!」他話音未落,付清釉已經輕喝出聲。

  風無痕卻只微微的笑,「無妨,只是個十四五的孩子——跟著我便是了。反正我們都病著,一處住了,也方便些。」

  這一句話,他說的雲淡風輕。卻讓我的心狠狠一痛。紅樓夢裡那個傻呆呆的寶玉,也說過類似的話吧?只是,在於他們,那是怎樣的深情款款。而與我,卻無異於是一場淩遲。

  他用袖口擦我額上的冷汗,只是溫和的笑,「想跟著我麼?著人收拾了衣服過來,跟著我便是了。」

  我想笑,眼前卻漸漸恍惚,甩甩頭,緊握著齊良玉的手試圖穩住疲軟的身形,卻還是癱坐在地上了。

  齊良玉用力一撐,將我整個托抱在懷中。付清釉指尖便輕輕的按上我的脈門。「沒什麼大礙,心緒不寧而已,休息一下便罷了。」

  「他身體竟還這樣弱?」齊良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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