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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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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聞言,略微惆悵地蹙了眉,許久,方才低聲道:「那是因為,我在躲一個人。」 我赫地站起,脫口道:「小二麼?他又來偷肉了?」 明月一愣,隨即笑而擺手,將我按坐,道:「自然不是……你且坐下,這事兒與你不相干。」 「怎麼會與我不相干!」我激動地掙脫她的手—一個標準的紈絝,必然是以懲奸除惡為己任的,更何況事情涉及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麼會不相干呢?」 明月難得地沉默了一下,燈火好像把她的臉燙紅了,但又迅速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她說:「我不是說我的事和你不相干,而是說,和今天咱們說的事不相干,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喜歡做什麼事。」 「我喜歡……其實我喜歡音樂。」 「哦?」明月接口道,「你擅長什麼樂器,箜篌、琵琶、胡琴還是洞簫,又或者羯鼓?」 「……都不是,是橫笛。」她說的都是眼下流行的幾樣樂器,我卻有些懊惱,懊惱她竟然猜不中。雖然我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但是我喜歡的,還是橫笛啊。 「倒和八仙中呂老道長喜好一樣。」她微微笑了一下,我趕緊制止她:「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莫讓呂洞賓聽到了。你不知道麼,他老人家最忌諱人家說他老,上一次有條蛇說他人老成精,他立馬就塞人家一顆七情六欲丹吃,讓她深深記得別人救她的恩情,現在那條蛇還在滿世界轉悠著找恩人呢……其實牛鼻子早就使壞讓人家投胎轉世不知道多少回了。」停一停,又不滿地道,「而且你記錯了,擅長樂器的不是呂洞賓,是韓湘子。韓湘子的洞簫吹得極好,長相麼,也比呂洞賓好看得多;呂洞賓只有在下凡哄小姑娘的時候才裝作會吹笛子會作詩,其實他的法器是劍。」 「又胡說八道,倒像你都認識這些仙長似的。」明月一如既往地把我的這些話當作是胡說八道,不過好在,她也沒有再提呂洞賓年老色衰這檔子事了,轉過話題道,「既然你喜歡,不妨吹來聽聽。」 其實我是一條極謙虛的小龍,並不大喜歡在凡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本事,不過既然是明月親口相邀,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 我於是微笑道:「明月,你有所不知,如果是在青天白日或是杏花煙雨裡,應于河邊柳下,看流水滔滔而逝,持一支竹質短笛,慢悠悠地吹春日之好;如果是在塞外風沙裡,應取羌笛為器,在玉門關前,吹一曲秦聲而盡;又如果是兩軍對壘的陣上,則應用銅笛,銅質鈍厚,吹之有金戈之聲,烽火之氣;而如今我手持玉笛,又是清風朗月,則宜幽,宜遠,應選一空曠之處,花靜,月明,仰則見天之杳遠,俯而視地之寥闊,而後知星垂平野,月湧大江,有細草微風可聞,有危檣獨舟助興……咳、咳,這裡地方窄小,施展不開,不如我們到……屋頂上去?」 明月應了聲。 我正要轉身去找平日上房用的梯子,忽然腳下一空,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忽然就到了屋頂上。我摸摸頭,再一次覺得,明月是那種大隱隱于市的殺手—一一個喜歡做木匠活的殺手,一個可以把滷味肉做得活色生香的殺手,該是怎樣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高人啊。 定定心,我從袖中抽出玉笛,深吸了一口氣,平視遠方,呼出第一個音…… 聲音漸漸渺遠起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吹了多久,一曲盡時,發現屋頂上、院子裡落了不少的鳥,也有老鼠和蟑螂之類的爬蟲,四腳朝天,抽搐著,翻著白眼,或者乾脆就再不動彈,也許是歡喜得昏迷了過去。 月亮也不見了,星星也不見了,夜很幽,很寂,風很輕很輕地吹過我們的肩頭。 良久,方才聽見明月撫掌道:「好曲!」 我大喜,笑問:「好在哪裡?」 明月頗為為難,囁嚅著道:「我倒不懂得音律,但是這一曲中,仿佛有沙鷗行於海上,飄飄然,醺醺然,天地雖然大,卻並沒有誰比它更歡喜更快活更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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