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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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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一直認為,在這樣一家小店窩著,實在不符合我的身份和作派,可是我得說,只怕走遍全天下,都再吃不到這麼好的鹵肉了,為此,我不得不委屈自己在這裡住下來—那一天明月請我吃完午飯之後,又請我吃了晚飯,見我打著飽嗝還沒有走的意思,便問我家庭和去處,我於是詳細地同她說了我的來龍去脈:「其實我是一條龍……」 明月大笑:「阿牛大哥真會說故事,都可以去西市說評書了。」見我神色間略有尷尬,又輕描淡寫地道,「如果確實沒有去處,我這裡雖然簡陋,柴房打掃打掃,總還能住下一個人,啊不對,應該說一條……龍?」 她笑吟吟拿眼睛瞟我,怎麼看都像是揶揄。 於是我就在柴房住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麼。 隨遇而安是本君的一大優點:能夠在浩瀚的東海遨遊固然歡喜,窄小的琉璃宮擠擠也能待下去,大不了把身子盤好,尾巴藏起來;神通廣大當然威風,實在什麼本事都沒了,做個平常人,吃吃喝喝,閒時館樓外偷聽一曲,也是樂事—反正都回不去了不是。 何況長安總算是個好地方:熱鬧! 滷味店的生意說不上很好,但是明月會盡可能地支使小二(就是那個偷鹵肉的小賊)幹活,殺豬、鹵肉、端盤子、洗碗、清掃衛生……唯一不讓他插手的就是切片。明月的刀工非常之好,有客來時,只要報一個數,幾斤幾兩,明月懶洋洋拿起刀,隨隨便便將肉摔在案板上,隨隨便便一砍,絕對是不多不少剛剛好,再漫不經心切個十餘下,些許聲音也無,也不見如何動作,那碟中就裝了一整碟薄如紙透如鏡的切片,如上好的瓷器,整整齊齊排放著,都讓人疑心如果掉在地上,會有極清脆的「嘩啦」聲。 那刀功,嘖嘖,純青得和太白老兒煉丹爐裡的火一樣。 讓人一見之下食指大動。 讓我一見之下爪子亂動…… 話到這裡,可能有人要問了,他們都有活幹,那你在幹啥呢? 我在吃呀,沒看見嗎,可忙著呢。 當然我也不會擱下吹笛。我常常選深夜裡爬到屋頂上吹曲子,夜裡真寂寞啊,滿天的星星都躲得沒了影子,神仙也沒有,妖怪也沒有,不過杏花巷附近的街坊鄰居都說,不知道哪裡,每天晚上都殺雞殺個沒停,那雞叫得可慘烈了,吵得人覺也睡不好。後來就搬走了很多人,生意也冷清了,明月還愁過一陣子,我還和她半夜出去找過,可是方圓百里並沒有什麼人在晚上殺雞。 除此之外,日子倒過得很安逸。 【三】★ 知 音 初來人間時才起秋風,滿山紅葉瑟瑟,後來枯草粘霜,再後來下了雪,滿天滿地的白,人人都穿得像個大肉包子。外面結了冰,地上很滑,很多人都是走三步退兩步,有聰明人就乾脆倒著走—啊我說的是我自己,我倒無恙,不過好多人被我撞倒,鼻青臉腫地追著我喊打喊殺,十分之小氣。 轉眼冬去春來,昆明湖上化了冰,不知怎麼回事,束腰的腰帶竟然緊了很多,衣裳也短小了,捉襟見肘,好在我這一身衣裳本來就是龍皮所化,大小變幻隨心所欲,否則置裝費必然不菲。 昆明湖的水綠得像碧玉,我想下去遊個泳什麼的,說不定能夠掙脫封印。但是湖水奇涼,竟讓我打了十來個噴嚏,最終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也沒現出龍形。我終於放下了回東海的念想,畢竟,我並不想做第一條被淹死的龍。 春色青青,窗外的柳樹都發了芽,這一天明月早早打烊,同我商量說:「阿牛(自我在滷味店住下以後,她已經不再稱呼我公子,這一點讓我異常惆悵),冬天過完了,我覺得你該出去找個活幹了。」 我眨巴著眼睛道:「不能留在店裡幫忙麼?」 明月攤一攤手,異常為難:「你能幹點啥呢?」 她說的是一個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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