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罹傷跌停的青春 >
四十


  原來是老太太早上去菜市場買菜,城管抓占道經營,一下亂套了,小販們撒丫子就跑,老太太被擠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被一輛逃跑的機動三輪給撞了。我一聽就問,那嚴重嗎?馮胖子說昏迷了,估計腿是折了,只要腦子裡沒毛病就成。折騰到一點多,手術做完了,老太太沒事了。我們放心了。馮胖子緊繃的臉上肥肉也鬆開了。我說你送老頭兒回去,交警那裡你得跑跑去,看怎麼處理。再弄點吃的來給咱媽, 我跟這兒守著就成。

  馮胖子他爸沉默寡言,我想肯定把老頭嚇壞了。老兩口過了幾十年了,說愛情是扯淡,那就是個伴兒,老伴老伴,老了的伴兒。誰也怕另一個出事兒把自己扔在半路上。馮胖子走的時候跟我說讓我把住院費手術費交了,他身上就4000多塊全押了。我說成,你走吧,我給。擱別的事兒我可能還不樂意出,這事兒,老太太疼我,我也把她叫媽,就不能躲了,這是孝道。

  老太太住院這段時間,我可真的累壞了,天天往醫院跑。馮胖子理直氣壯地說我--那不也是你媽嗎?得,誰叫我認了呢?其實我什麼也幹不了,但是就得有個人守著,我也只能陪老太太說說話,逗她樂呵。神槍手來過幾次,我看見她氣就不打一處來,她來我就出去。等她走了,老太太問我:"閨女,你是不是不喜歡她啊?"我說:"沒有,我喜歡不喜歡無所謂,哥哥喜歡就行。"老太太問我,那你哥喜歡嗎?我沒法回答。我不想騙老太太,但是叫我說真話,我也不能說。我說:"媽,您就別瞎操心了,我哥屁股後面多著呢。一準給您領回去個最好的。"

  老太太唉聲歎氣。"都三十多了,還這麼飄著,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我在醫院遇到了吳晴,她沒化妝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靠在醫院花園的涼亭裡抽煙。我問她你什麼病啊?怎麼也沒個人陪你?她抬眼看看我,歪嘴一個冷笑吐出兩字"打胎"。我不知道怎麼接話了,我總不能問:"孩子他爸怎麼不陪你啊?"或者說"誰經的手啊?"我問要我送你回去嗎?她說不用她自己行,自己都能一個人來,有什麼不能一個人回的。這句話酸得有點叫人心疼,這麼漂亮一個女人,26歲,一個人在醫院打胎,身邊沒個人陪著。

  我去買了一杯熱牛奶給她,我說你喝吧,我不是裝好人,我跟你也不熟,你是歐陽的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她笑著發了根特醇555給我說,妹妹你還挺逗,多大個屁事啊,你還"見死不救"!我他媽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的啊!

  女人越是不經意地描述這些傷痛,就越叫人聽著難受。

  我說:"得,你甭跟我說,我這人聽不得見不得別人受罪,聽了我吃不下飯,堵得慌。"她看了我半天,收起了臉上的輕浮,正經地說:"車車是吧?歐陽喜歡你是真的。"聽這話我有點生氣。

  這話說的,歐陽喜歡我還用你告訴我嗎?我不知道啊!裝什麼犢子!我不高興地回了句:"歐陽不喜歡我能跟我在一起嗎?"她搖著頭,笑得特詭異地說:"你只要知道歐陽喜歡你就行了。"

  我不喜歡吳晴,並不是我看不起她婊子的工作,而是我認為人輕賤了自己必須有原因。就因為你跟大款玩感情,玩輸了受傷了,你就當婊子?對不起自己。反正我也管不著別人的閒事兒。

  吳晴說她原來喜歡一個人,同時有個大款追她。她喜歡的人一直不給她答案,她一賭氣就跟了大款了,她喜歡的那個人也沒挽留她。我問,那你喜歡那人喜歡你嗎?她說不知道。我又問,他知道你喜歡他吧?吳晴說知道。我氣憤地說,那你喜歡那人也太不厚道了,就算不喜歡你也應該拉你一把,怎麼能眼看你往火坑兒裡跳啊!混蛋!吳晴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幽幽地說,他不會拉我,我就當自己跳錢窩兒裡了。我撇撇嘴,男人!

  最好笑的是,馬克這花花公子被碧碧纏得快崩潰了,每天東躲西藏的。馮胖子嫉妒得牙癢癢說:"媽的,嫩得能掐出水兒的妞你丫當鬼躲,哥們兒我也不能代勞。世間最殘忍的不就是這嗎?"

  我糟踐馬克:"你他媽的一向在花叢裡混,終於被蜜蜂蜇了吧?還不如心一橫,辦了算球!"

  歐陽跟我說:"不信你看,馬克絕對不會碰碧碧,我瞭解我哥們。"果然馬克告訴我們,他不是不敢上,不牽扯感情怎麼上,上誰都行。一旦哪個妞跟你玩感情了,你又不喜歡她,就堅決不能碰,哪怕她脫光了劈開腿,也不能上。玩女人,玩的是能玩的女人,不是玩感情的女人。我說:"你們都他媽的太深奧了。"這就是馬克和歐陽。他們玩有底線。如果是女人都上,像馮胖子和劉大毛那種,他們才不管是不是小姐,反正一錘子的買賣。男人也有像肖越那樣的,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對女人沒興趣嗎?我算知道為什麼羅嚴塔爾找我寫小說了,社會就是一所大學,我正在其中,我學的,知道的,經歷的,實踐的,都是真正大學裡學不到的。我什麼時候才能畢業呢?

  和碧碧單獨吃過一次飯,她企圖拉攏腐蝕我。小丫頭心思挺猾,不過我不煩她。小女孩不都這樣嗎?喜歡從你身邊的人下手。我告訴她馬克是個好男人,我支持你。你沖吧,我給你喊加油。我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最希望的是馬克和紅蕾能在一起。那是完美的,不完美中的完美,對於紅蕾。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挺喜歡碧碧了,這個18歲的小女孩身上有我、有紅蕾的影子。她有我的直率,不管不顧的二百五勁兒。有紅蕾的命運,性格裡的東西,很難說明白。也許是因為她們共同愛著馬克吧。

  我又提筆寫小說了,我想把自己弄忙點,不想太纏歐陽,上自考學法律,學電腦,把歐陽不在的時間塞得滿滿的。通過那次的談話,我更珍惜我和歐陽的現在,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沒必要想那麼多庸人自擾。

  禮拜天,我早早起床坐在電腦前,想提高下自己,寫點不一樣的東西。窗外下雪了,快過年了,我感傷了:

  什麼時候開始有種心情叫漂泊

  漂泊在心與心的距離之間

  從最初的相識

  到你炙熱的唇

  我的心停下了嗎

  窗外北京的雪

  你第一次這麼美麗

  我的心也開始下雪

  莫名

  雪花在起舞

  飄落

  莫要踩碎它

  我需要一片完整的

  我想

  在我們白首偕老時

  再回顧過去這些歲月

  有晴天也有雨天

  我們能白首嗎

  我知道

  一切的最初和結束之間都只叫過渡

  看著自己敲下的這些酸文醋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短短幾句"詩"能概括我的生活嗎?我想能,所以我害怕了,怕自己活得太明白。媽的,我不要這樣表達自己,歐陽一定不喜歡這樣的我!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我?我要去經歷生活,感受歐陽,我不要幾個字就把我們總結了。

  我像催命鬼一樣,催著肖越給我找買主。經過陳先生的再次鑒定,我的花盆是乾隆年間的官窯無疑。他給了個最低價,少了五十萬別賣。五十萬!比我想像得少很多,但也不是小錢。我說歐陽:"是你帶給我這麼多財運,跟你在一起後,怎麼天上下的不是雪,淨他媽是鈔票啊!"歐陽聽到這話的時候,什麼也沒說,笑得無風無浪。

  陳先生很爽快地給我們找了個買主,他鑒定這些東西,少不了認識愛這個的人。提成不是我們給,是買家給,這不關我們事兒。我找了時間單獨叫了肖越和陳先生吃飯,沒帶著馮胖子他們。我對陳先生說:"你也甭裝了,你不是什麼港,你丫就是一北京人,我明白你倒騰這玩意兒需要包裝自己,跟我這兒你別裝大尾巴狼。明說,這東西你給買家談的多錢,我不會虧你,他給你多少我也給你多少。"陳先生豪爽地笑了,說:"我瞞得過肖越都瞞不過妹妹你啊,得,哥們兒也不跟你玩花的了,他那邊我給報的是70萬。"我立馬說:"成,你給我65萬,我給你5萬。少了這價我是不可能賣你的。"肖越微笑地看著我。

  陳先生一咬牙。"行了,就這麼著。"事後我跟肖越說,孫子才信他給人家報的70萬,他絕對翻番的要價。

  倒騰古董就是,你有再好的玩意兒沒人給你搭路找買家,它就是真寶貝也是擺設。能賣出去才是實事兒。花盆賣了65萬。我得到60萬,告訴馮胖子他們賣了50萬,他們吃驚得張大嘴不敢相信。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