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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克和他哥們約在了我們唱歌的月半灣酒吧見面。

  下午的酒吧沒了夜晚的喧囂和狂歡的人們,顯得有點冷清。

  我要是酒吧的老闆,裝修的時候就整個活動牆畫,晚上狂野的是酒吧,白天寧靜的是咖啡屋,這多合適。

  馬克的哥們來了三個,他們用造型明白地告訴你--我是搖滾青年。這三個男孩顯得有點靦腆,一看就是才出來跑場的,沒那種流氣。我拿出幾首歌給他們挑,順嘴問:"你們誰是主唱?"

  貝司手答:"還沒找到主唱。"

  "主唱都沒有,你們就搞樂隊?"我說。

  馬克插嘴道:"主唱隨便找都有,關鍵要得有歌,沒原創誰願意給你當主唱?"

  我說:"你們就不能自己唱?三個人的樂隊也不是沒有。"

  貝司手說:"我們還沒鍵盤手 。"

  我看看另一個男孩問:"你是鼓手吧?"

  他點頭。

  紅蕾嘴快地說:"沒鍵盤沒主唱搞屁啊。"

  我把歌收起來,很誠懇地告訴這三個男孩, 樂隊我沒組過,但是有搞樂隊的朋友找我要過歌,他們都有自己的原創,找我拿的都是曲子,他們回去自己編,自己填詞。我也不收錢,如果誰拿我的歌去唱,唱好了,有人待見你了給你出了,記得作曲寫我就行。但是你們,什麼都不具備,樂隊要有作曲填詞編曲,才能寫出自己的東西。沒有自己的東西靠翻唱,根本出不來。

  吉他手問我:"那你能不能幫我們寫歌?"

  我說:"我沒那水準,我只能寫點曲子,沒人知道你們樂隊要什麼,適合什麼,只有你們自己知道。你們只能自己寫。"

  結束了這次談話,我有點煩,我說:"馬克,你那是什麼哥們?一點不靠譜,什麼都不懂就想搞樂隊。"

  "別那麼殘忍嘛,誰沒點純潔的小理想了?" 紅蕾說我。

  "扯淡!你不殘忍?你那是看人家仨小夥長得還行,才這麼說。理想是什麼?理想是吃飽了飯才能折騰的玩意,就他們那樣兒的,沒一個場子能給他們唱,就沒飯吃,沒飯吃了理想就是你便秘時候肚子裡憋的,憋死你,也拉不出來。你就只能把理想憋在肚子裡。"我不屑地應道,口氣有些憤憤。

  馬克說:"行了吧,沒理想你們倆也唱?"

  我說:"操!我又不便秘,要什麼理想?我這是玩,我沒指望這吃飯。這也不是我的理想。"

  正說著,酒吧老闆馮胖子來了。

  馬克說:"胖子你過來,我打算給你介紹個新樂隊。"

  馮胖子擺著手說,"不要,不要,你介紹的都是沒出名的,都跟我這練手來了。"

  我說,"胖子,你說的是屁話,出名的你請得起嗎?港臺的咱別說,你就整幾個北京本地出名的地下樂團,你能找幾個給你駐場的,我把你叫二大爺。"

  胖子一屁股坐在紅蕾邊上,掏出根煙點上說:"還請出名的呢?操,就您幾位一個月能削走我賺的一半錢,我還不是也因為心裡那點純潔的小理想才開這酒吧,結識點愛好音樂的哥們,陶冶陶冶。"

  "放你大爺的屁,"我罵道,"你他媽的,誰賺你一半錢了?就你那點糟錢,那誰都比你給得多。我們他媽的才義務呢,是不是?"

  紅蕾趕緊接上詞兒:"就是,你這酒吧就是為了給你自己找樂,泡妞方便。"

  馬克說:"哈哈,就是,晚上酒吧燈光朦朧,把你臉上的褶子掩蓋成成熟男人的魅力。然後你丫就眯縫著小三角眼瞄到哪個落單的姑娘,就假裝大方免了人家的單,磨嘰著跟人家高談闊論,再趁機多灌幾瓶貓兒尿。哼,然後就都給領回家把人給禍害了。"

  哈哈哈哈,我們放肆地笑著。紅蕾說:"馬克我怎麼聽著你像說你自己呢?"

  馮胖子說:"什麼他媽的褶子,我才三十,跟你們這幫小屁孩鑽一塊兒顯得我老氣了。"

  馮胖子這人除了色點,財迷點,長的難看點以外,基本還算是個好同志,除了這個酒吧他還有個飯館,好像還有個修車行什麼的。不算大款,算個小款。在2002年的北京,房價還沒像陽痿的男人吃了偉哥後下體迅速膨脹那樣瘋漲的時候,馮胖子趁了三套房。

  他自己老說,他找哪個姑娘當老婆哪個姑娘就不用奮鬥了,所以他不能剝奪了未來老婆奮鬥進取的權利,所以呢?他就不能現在就結婚,他還得再等等。我們問他,那你未來老婆有著落了嗎?他說,未來丈母娘還給養著呢。

  我能在他的酒吧唱歌,純屬巧合。有一次,我跟幾個哥們去喝酒,喝的高興了我唱了一首《Big Big World》,馮胖子聽了又是鼓掌又是請喝酒,還非要給我塞名片。弄半天才知道,他想叫我到他酒吧唱歌。最初我一個禮拜去兩次,權當自己玩了,泡吧還不用花錢。後來唱著就認識了些歌手,又介紹我到別的場子唱,慢慢地,我就成了晝伏夜出的酒吧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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