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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經常犯病,這又不是第一次。不過是多跑幾趟醫院的事兒,算不得什麼。"

  赫林慢下來,稍稍彎下腰,用一隻手擦著不斷往下滴的汗,轉過頭瞪著眼睛問:"那,他還好嗎?去醫院檢查了沒?醫生不是說還要住院觀察的嗎?"。

  夏延把散到臉前的頭髮撥到耳後,風開始漸涼,貼到身上又粘又膩。

  "他都病了那麼多年了,我們自然更知道住在哪裡合適。你不要瞎操心啦。"話雖如此,夏延仍覺得感激,父親犯病以來,赫林是第一個問及的。她知道他是真的關心。

  "待在醫院,也是整日的躺著,不會有什麼用處。"

  "那就好。"赫林用腿支在地上,停下車子,襯衫被風吹的起落。

  "倒是你,"夏延頓了一下,"聽我一句,不要再打架了,再這麼下去,遲早會出事情"。

  "你口氣越來越像我媽了。"赫林笑她。

  "赫林,我一直都不明白,那些事情對你來說,會有什麼樂趣。"夏延看著他。

  "別說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赫林坐在車子的後座上,雙腳支撐著地面。"可我們總要找些事情做吧,我不知道除了這個我還能幹什麼。"

  "我只是擔心你,也許這對你來說,並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赫林皺著眉,忽爾輕輕地搖著頭笑,冷卻的汗滴順著額角落下來,把餘日的光芒都生生的勾下去,像是一道濃重的陰影。

  "沒關係,反正,沒有人會在乎。"

  夏延靜靜的聽著赫林,一字一句,好像是某種散落的符號,悲傷的,隱藏的。細密的裹住她的心臟。17歲的夏延尚未能明白它的意義是什麼。這個時候,她只是有所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在細微的發生變化,無法抵擋的在空氣裡濕潤起來。

  她回過頭,看著這座鎮子,天色已經開始暗了,白晝正在緩慢的被抽離,好像漸進的電影畫面,定格成青灰色。一切的輪廓都被模糊了,而一些熟悉的聲音卻越發清晰,那是只屬於這裡的聲音,清冷,暗淡,無以訴說。

  我們所經歷的世界,是否都一模一樣。在噪雜中沉默,在沉默裡隱忍。

  放棄,或者堅守,都是尋不得的謎底。

  2>

  這是我們所生活的地方,一年四季。一到晌午,浮游流動的雲朵就會大片大片的壓下來,籠罩在頭頂。光線細密而又濃烈,投射下來,生生的割裂小鎮的紋路。到處都是縱橫的街道和巷弄,交叉貫穿,一直延伸到城邊的河道,仿佛一段掌紋。

  這是太過熟悉的地方,生活了17年的地方。

  依舊是每天在清晨走過狹窄的街道,去上課。有時候會和赫林一起,坐上他的車子,穿越騰起的霧氣,沿路三三兩兩的人,打著呵欠,穿著睡衣,慢悠悠的出來打豆漿。偶爾看到一些孩子,在路上快速的追逐著奔跑歡叫,一如既往的平常。

  這是生活最原始的樣子,每個人都會以自己的方式找到樂趣,來安慰自己,即使是短暫的。

  可正因為這些,生活才會得以往前。

  夏延推開門,看到父親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戴著眼鏡看報紙。屋子裡大多數時間都是這樣的安靜,鮮有人造訪,在那件事情以後,朋友和親戚像瘟疫一樣的避著他們。每天面對著父親,似乎可以失去一切的語言。

  夏延遞給父親剛拿到的晨報,轉身要走回房間,被父親叫住。

  "延,"他把眼睛摘下來,按著太陽穴,目光有些渙散。"你去看看你媽,我剛剛聽到有聲音,我想她是餓了。你過去看看吧。"夏國政扶著椅子站起來,像往常一樣,換上貨運站的工作服,準備出門。

  夏延停住,看著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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