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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既然要討好她,她就不能為了自己的不爽而沖盧藍亂發脾氣,若盧藍的出現只是因為工作原因,她的脾氣無疑會擾亂他的工作,對他的公司發展不利……嗯,將盧藍當成蒼蠅母蚊裡的一隻就行了,她沒什麼所謂……

  「奚小姐會不會介意我打擾了你們的用餐?抱歉,我真不知道阿喻今天約了前妻,如果奚小姐提前幾天約阿喻……」

  什麼意思,她想什麼時候約見前夫,輪得到旁人置喙嗎?這個小腦……不能罵人,要討好他討好他……咽下咀嚼得非常適合腸胃吸收的菜,奚空桑強扯嘴角,沖盧藍澀澀一笑,笑得她自己都覺得臉皮僵硬。

  不能開口不能開口……不能破壞他的工作……繼續催眠自己,奚空桑很慶倖自己沒有歆賞的「趨向本質」,不會一出口就是不打嗝的罵人字眼,所以,只要不開口,她就不會罵出最惡毒的「畸形小腦人」……

  「Blue你客氣了,上次謝謝你陪徵徵游海洋館,僅以這頓午餐作為謝禮,是我抱歉才對。」衡喻瞟了眼右邊沉默的女子,唇角微勾,接下盧藍的話。實際上,他只是隨口提了句「改日道謝」,沒想過盧藍真會來。

  抱歉,他今天一點談公事的心情也沒有,如果午餐結束後盧藍還要隨他們去遊樂園,對不起,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他會直接打電話讓葛杉平來解決。

  對於他無形中解釋盧藍出現的原因,奚空桑心裡舒暢了幾分;心情舒暢,耐心便多了幾分,耐心多,打量人時便仔細了幾分。

  這只蒼蠅,真想將她巫毒詛咒一下……不不,她怎麼可以有這種念頭?奚空桑偷偷嚇了一跳,掩飾似的放下筷,抽取紙巾為兒子拭嘴,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看向盧藍。

  這是她第三次見盧藍,第一次在露臺上,只能遠觀不能褻玩,第二次在花壇邊,當時只顧生氣,眼睛發澀,只知道她是個迷人的女人,今天……嗯,她穿著淺杏色的套裙,頭髮有點波浪卷,皮膚白皙光滑,眉毛又細又彎,鼻子不太高,嘴唇很紅,說話時會不自覺地抿緊,有一股壓迫和命令的強硬氣勢。

  這女人太精明了,很——討厭!

  直覺的,奚空桑腦中跳出兩個字眼。

  收回打量的視線,她就著徵徵拭過嘴的紙巾撕起來,衡喻和盧藍談笑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耳。反正,喻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談論過於私人的話題,扯來扯去也不過是工作中的一些細節或者國際新聞之類。

  撕紙……

  人與人相處,磁場的和諧非常重要,有些人一見如故,有些人天生就不對盤。若是隨意遇見盧藍,她想自己也不會對這女人有好感。這女人的眉毛眼睛鼻子嘴組合起來,只給她一種感覺——刻薄。

  繼續撕紙……

  「媽咪,我也要!」

  奶聲奶氣的撒嬌灌進耳朵,奚空桑回神,見兒子扯著她手中撕到一半的紙巾,不由莞爾,隨手抽出一張給他,同時聽盧藍說——

  「奚小姐工作很忙嗎?」

  「……一般。」不能讓喻在客戶面前難堪。奚空桑催眠自己。

  「冒昧問一句,奚小姐從事哪一行呢?」盧藍估量的意味非常明顯。

  「研究助理。」

  「研究什麼?」

  「……人腦。」

  「哦——」盧藍拖出長長的尾音,「這麼說,奚小姐不是學建築設計的啊!」

  「……對,我不懂建築設計。」

  這女人什麼意思,暗示她和喻不配嗎?奚空桑放慢撕紙的動作,垂下眼簾:她的工作怎麼啦,人腦研究不好嗎,她是不懂建築設計,也從未對喻的工作有任何輔助,但她知道喻喜歡用哪種牌子的圓規和板尺、習慣用哪種型號的鉛筆和橡皮,她能把喻養得頭腦清晰身體健康,絕不會讓他有用腦過度而身體衰弱之嫌,她還能讓他香噴噴地招惹一群蒼蠅和母蚊……呸呸,這個沒什麼值得炫耀……

  為了討好喻,她姑且忍忍……

  這麼想的確沒錯,奚空桑也的確很有忍下去的準備,因此,對於盧藍暗藏尖刺的問題,她多以「嗯」、「是吧」、「大概」虛應過去。

  在某種程度上,她蠻佩服盧藍。這女人對喻的愛慕顯而易見,喻不是笨蛋,但他進退有禮,刻意裝傻不知,很明顯劃出了楚漢河界。盧藍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她必定知道喻的生疏和敷衍,但她沒有刻意用討好徵徵這種過氣的手段來接近喻,也沒有明目張膽地譏諷她來討好喻,而是以一種大方得體的姿態走到喻的身邊,仿佛在說:男人,我欣賞你!

  真是大方啊……撕紙……她繼續撕紙……

  不能怪盧藍,要怪,就怪她這個前夫太優質了,像喻這麼優質又綠油油的青草實在稀少,連她都願意吃回頭草,何況這個像發現新大陸般的盧姓女人,是不是?

  一頓午餐,若就這麼虛應下去,奚空桑倒也不會覺得消化不良。偏偏,在衡喻因湯汁滴在衣上而要拭擦時,盧藍毫不思索地拉過他的衣袖,舉起熱毛巾輕輕擦淨污漬,同時瞥了眼奚空桑,似笑似諷。

  轟!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腦中火山終於噴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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