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看藍莓海(37)_淡妝濃抹

三十七

　　她的強顏歡笑並沒有緩解玄子的憂心忡忡，可眼下她還有任務沒有完成，其他的都好說。於是她將律師方才交給她的檔舉到了澈兒的面前，同時遞上了一支筆。她認為澈兒沒有拒絕的理由，她每天那麼辛苦地去MB實習，不就是為了接班嗎？

　　可是，澈兒只看了那檔一眼就臉色大變，猛地一揮手將玄子手裡的文件連同那支筆都打飛了出去，然後便開始抑制不住地喘粗氣，不知道是因為動作太過劇烈還是因為她的怒氣。

　　玄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對不起……」澈兒沮喪地說。這一段時間來的壓抑和情緒累積，她的神經已經變得非常敏感和脆弱，也許她是真的需要一個心理醫生了，至少也要有一個情緒發洩的出口和途徑，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她還不滿二十歲，那麼多的壓力全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身上。這麼多年來，即便有景赫，有些事情也無法替她分擔，比如MB，比如同父親的關係，於是，她被迫少年老成，被迫不能在任何時候現出絲毫的軟弱和孩子氣，也被迫不能在人前有個人情緒的外露，可是，今天，卻是個意外。

　　人是不能沒有朋友的，尤其是在親人都不在身邊的情況下。也許，只有在玄子面前，在這個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已經多少有些依賴的人面前，她才終於卸下了所有偽裝，亮出了最真實的那一面。

　　不要小看這樣的一個類似孩子氣且沒有道理的動作，這是澈兒走出自閉的最重要一步，也只有在她最信任的人面前，她才能這麼「放肆」。

　　玄子畢竟是玄子，比澈兒大了那麼幾歲，雖然有那麼一刻，她也想撒手不管轉身離去，但最終她還是彎腰將那份檔撿了起來，並不是因為澈兒的道歉。而她動作的謙卑和隱忍倒讓澈兒更進一步地陷入自責，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玄子也不再提檔的事，而是轉身將它放在了梳粧檯上，她直覺澈兒現在很排斥這個。這雖然是慕容天禾交給她的必須完成的任務，但是她知道現在一定不能硬來。況且，澈兒從前一段時間到現在的反常，她也想弄清楚。她知道澈兒不喜歡讓人知道她的私事，所以她什麼都不過問，但是看她這麼痛苦，她倒是心疼多過生氣了。

　　「如果你不說，我去問醫生……」玄子看澈兒低頭看著被角不說話，站起身說道。如果澈兒還是不出聲，她真的決定去問醫生。這棟房子裡最多的就是醫生，她本來想向他們詳細打聽一下澈兒的病情，只是還沒得空。

　　「他們不會告訴你什麼的……」澈兒抬頭看向已經轉身去拉房門的玄子，說道。這句話成功地讓她轉過身來。玄子定定地看著澈兒，一副不知道真相就不甘休的架勢。

　　澈兒微微笑了笑，她還沒見過這樣的玄子，同樣，她也是此刻才知道，除了景赫那群一起長大的男孩子，還有這麼關心她的朋友。這多少算是一點兒溫暖和慰藉吧。

　　「我失去了孩子……」澈兒啞啞地說道，聲音很輕。直到現在，再提起這件事，她胸口還是會隱隱作痛，但她不想再隱瞞玄子什麼了，從現在開始，澈兒無論什麼都沒有再隱瞞過玄子。

　　玄子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澈兒又笑了笑，「就這樣……」半晌，玄子突然坐到澈兒身邊，「孩子？你是說你……懷孕了？」玄子畢竟還是處子，提到這方面的事多少還是有些顧忌。

　　「是流產了。」澈兒面無表情地糾正她，聲音裡透著冷颼颼的恨意。

　　「怎，怎麼會這樣子？」對於澈兒懷孕這件事，玄子也是才知道，當然是和流產一起知道的。她想不到十天前還在公司和她討論一個案子的澈兒，想不到十幾天前還在T臺上光芒四射的她，轉眼間就經歷了這麼大這麼令人震驚的變故，至少她是被震驚了。

　　澈兒倒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知道怎麼同玄子解釋這件事，於是只好再次沉默。

　　玄子說完那句之後，見澈兒沒有回應，下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開始小心翼翼地組織語言。她知道這件事關係重大，也算是弄清楚了這個房子突然看守森嚴的原因。這要是傳出去，整個法國，不，半個歐洲都得轟動了。這還得是在澈兒沒有接任MB總裁之前，要是之後爆出這個消息，她甚至都不敢想會對MB造成什麼影響。

　　令她震驚的是，澈兒雖然沒有父母在身邊，但是她外公對她的家教那麼嚴格，聽說她的舅媽就是她的社交禮儀課老師，別說她的那個身份了，只要是這個圈子裡的大家閨秀，都不太可能有未婚先孕這種事。而澈兒的行為舉止一向端莊穩重，和男孩子向來保持距離，即便身邊圍著那麼多殷勤的男孩子，她從來沒和任何人傳出過絲毫緋聞。她不太確定慕容天禾是否知道，但是看這陣勢應該是知道了，澈兒怎麼能這麼草率和糊塗呢？這完全顛覆了她對澈兒所有的認知。

　　玄子並不是傳統的人，也並不為此看輕澈兒，只是覺得不可思議而已。至少，她是不敢想這種事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的。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玄子想了半天也只是輕輕說出了這一句。她這也算是責怪了，責怪澈兒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看到澈兒的精神狀態和之前她見到的判若兩人，看到這件事對澈兒的摧殘，她真的是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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