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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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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兒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人按著,動彈不得,想掙扎卻使不出力氣,連想要抽出另一隻手揉揉眼睛都做不到,於是努力睜開雙眼,借著透過窗戶的微弱曙光看到,李醫生正在對她進行肌肉注射。這就是將她痛醒的原因了。 「天,醫生你在做什麼?」澈兒也顧不得禮貌了,本能地提高聲音尖聲問道。 李醫生沒有回答,將手裡的藥注射完,將澈兒的睡衣袖子和被子複又拉好,蓋住了她的身體,隨即輕手輕腳地站到了床的一邊。視線沒有了遮擋,澈兒這才看到,那個被她稱作父親的叫慕容天禾的人正坐在窗前的貴妃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因為注射完畢,先前按著澈兒的兩個人也鬆開了她。澈兒翻身坐了起來,充滿敵意地看了那兩個人一眼,應該是父親的身邊的人。澈兒心裡不服氣,如果不是自己沒有準備,就憑他們兩個,怎麼可能制得住她? 慕容天禾一個眼色,那兩個人馬上退出了澈兒的臥室。 「李醫生,你也先出去一下。」慕容天禾懶懶地開了口,聲音不大,聲線其實是很迷人的,但是澈兒每次聽到他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地有恐懼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 「可是……」李醫生看了眼慕容天禾,又看了看澈兒,顯然,他應該還有職責未盡。澈兒想問他剛剛給她注射的是什麼,但是在父親面前,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是心裡卻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本來她不知道李醫生有沒有將自己懷孕的事告訴父親,現在看來,父親應該是知道了,不然不可能突然跑到巴黎來。多虧景赫昨天離開了,再晚一天,兩個人撞上,她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不可意料的事。 留下自己獨自一人面對他,反倒簡單一些。 之前一直忐忑如何面對父親,現在澈兒的心倒是靜了下來。既來之,則安之,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如果現在需要她開始鬥爭,她必須鼓起勇氣來。紐約的戰場交給景赫,那麼,這裡必須要自己應對的。澈兒這樣想著,初見到慕容天禾時那股本能的膽怯,被刹那間湧上的勇氣替代,她不卑不亢地叫了聲「父親」。 她同最開始的景赫一樣,只能用這樣書面的稱謂,而不是親昵的諸如「爸爸」、「爹地」之類的稱呼。 「那個孽種是怎麼回事?」慕容天禾聲音冰冷地問道。他果然是為這件事來的,直奔主題,多餘的廢話一句沒有。 澈兒心裡陡然升起一陣悲哀。他唯一一次特意為了她來這裡,卻是為了當面指責她的孩子為「孽種」。怎麼說他都是孩子的外公,不知道他這麼稱呼她的孩子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澈兒將目光別過去,沒有出聲。她本想和他好好談談,長夜無眠時,她甚至想過,只要他要求,她什麼錯都肯認。為了孩子,讓她求他也可以,她可以不再計較尊嚴。可是,一句「孽種」,激起了澈兒的怒氣,更羞辱了她的自尊,讓她覺得,同他再也無話可說。 理惠子阿姨曾經告訴她,要儘量多主動同父母溝通,什麼事情都好談,她竟然相信了,她竟然還對慕容天禾抱著希望。現在看來,她只有永遠羡慕玄子的份兒了。不是所有父母都有那個耐心去聽兒女的心聲的,他甚至都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就直接將她的孩子定了性,那麼在他眼裡,她一定也是十惡不赦的,她已經不屑於辯解了。 「是李景赫幹的好事,是不是?」慕容天禾絲毫不被澈兒的抵觸情緒影響,繼續不緊不慢地說。 澈兒繼續沉默。既然他都知道了,還問她做什麼?她和景赫原本也沒想刻意隱瞞誰,不然景赫這幾天就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了。她現在已經打定了主意,他不同意也不要緊,大不了她不去繼承財產,不做MB的總裁,反正她有工作室,養活自己也沒問題。父母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原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也不存在失去什麼。 慕容天禾等了一會兒,見澈兒仍然不準備和他溝通,許是不耐煩了,站起身走到床邊,「這件事你母親還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再讓更多人知道。這是為了你好,我希望你明白,你和李景赫不能在一起,孩子不能要。」完全不是商量的語氣,根本就是在宣佈一項決定,讓人沒有反駁或者是不遵守的餘地。 澈兒很抵觸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她不能接受任何人試圖控制她的人生和選擇。 「不,這是我的孩子,我的人生。景赫並不是舅舅的親生兒子,我們可以在一起。」澈兒終於說出了內心的想法,因為她預感到,如果現在不表明立場的話,以後也許就沒有機會了。並且,不管對方是否接受,至少,她為了自己和寶貝以及景赫的將來努力過。不要小看這簡單的一句話,這是澈兒有生以來同她父親說的最長的一個句子。以往她見到他,都是聆聽教誨,只要回答單音節表示接受就可以了。 這也是澈兒第一次明確地頂撞她的父親。她不會後悔,如果不將這些話說出來,她才會後悔。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慕容天禾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澈兒,對她能一次性說出這麼多字表示了些許的驚奇。 「養好身體,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不要再提起。」慕容天禾說完這些話,也不管澈兒能不能接受,轉身就朝門的方向走去。在手握上門把手之前,他回頭看了澈兒一眼,正撞上澈兒不解卻仍是充滿敵意的目光,眸子裡轉過一抹類似於痛苦的讓澈兒無法理解的東西。有那麼一瞬,澈兒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不過他迅速低垂了眼眸,掩飾好情緒,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在慕容天禾身後合上的那一刻,房間內響起了澈兒斬釘截鐵的聲音,「我一定要生下他,我有權做決定。」慕容天禾頹然地歎了口氣,看到一直等在門口的李醫生和他帶來的另外的醫務人員,又恢復了一貫的嚴肅,「替我照顧好她。如果需要,可以找心理醫生。」 李醫生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來,最後也只是點點頭說了一句:「放心。」 現在說什麼也無法挽回了,況且他只是慕容天禾的醫生,沒有他置喙的權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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