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一起去看藍莓海 >
二十四


  景赫看到澈兒哭,想解釋就更解釋不清,慌亂中看到梳粧檯上的紙巾盒,於是走過去取回來遞到澈兒面前,同時說了一句「對不起」。

  好在澈兒只是情不自禁,一時沒有控制住才任眼淚流了下來,她並沒有理會景赫,自己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拼命地控制住聲帶因為哽咽帶出的顫音。她一定要解釋清楚,「我不管你是不是舅舅和舅媽的兒子,也不管你是不是外公的孫子,更不管你到底姓什麼,你永遠都是你,什麼都改變不了。難道只是因為你決定不了的出身,我就不再是你的澈兒,你就不再,不再是……哥哥了嗎?」

  澈兒淚眼婆娑地看著景赫,用法語流利地說,只是到後面停頓了一下——雖然兩個人現在關係不明,但是叫哥哥是不會錯的。

  而對於景赫來說,儘管他知道澈兒不會計較他的身世,但他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如今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就是明確地告訴他,她不介意,等於是將兩個月來他心裡的那個包袱給卸下來了,景赫頭頂的那片烏雲終於散去了。

  在這樣的時刻,景赫是應該說點兒什麼的,至少,澈兒說的心裡話給了一直以來頹唐不已的他重新振作的力量,尤其是他看到澈兒的眼睛,似乎她也在等他說點兒什麼,但是景赫想來想去,出口的卻是:「難道就只是哥哥嗎?」

  話出口,兩個人的目光迅速交錯開,臉都紅了。

  接下來的相處就輕鬆得多了,兩個人都很默契地沒再提關於婚事和景赫的身世的沉重話題,澈兒相當於預設了景赫的安排。之前她還覺得這個孩子是個解決不掉的大難題,現在一下子就被景赫搬走了,或者說搬到他自己身上扛著去了,澈兒倒是不用再那麼煩惱了。從小到大,不管遇到什麼難事,在她無計可施的時候,他總會適時地出現擋在她前面替她遮風擋雨,這次依然沒有例外,儘管澈兒一度以為他再也不會理她了。

  看來那個關於水的紫色的預言還是正確的,她仍然是需要他照顧的。

  兩個人聊這兩個月各自的見聞,澈兒興致勃勃地談這次發佈會,為景赫沒有趕上惋惜;景赫則儘量將成泰和劍暉的軼事講給她聽,直到很晚,最後還是景赫考慮到澈兒的身體,才依依不捨地從她的房間出來,回自己專用的房間。只是這一晚,僅有一牆之隔的兩個人,心臟用同一個頻率跳動了一整夜,要是他們之中的誰能睡著的話,那才怪呢。

  其實無論是景赫還是澈兒,儘管有些話沒有當面講出來,但是他們兩個都很清楚地知道,即便景赫的身世能夠使他們擺脫「亂倫」的指責,他們想要在一起也沒那麼容易。

  就算是紐約那邊外公和舅舅舅媽都同意,澈兒也無法保證他們能過得了她父親這一關,況且她又有什麼理由認為外公他們會同意呢?

  奉子成婚本來就不是光彩的事,以外公的性格會這麼順著他們嗎?雖然從景瀾出事後,外公對他們放任了很多,也許是為了彌補兒時對他們嚴厲造成的虧欠,可是這種事又不是逃蹺課那種小事,關禁閉就行了。

  而澈兒的父親慕容天禾,那個天神一般的男人,從澈兒記事起,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身邊的人她倒是見過不少,因為她到巴黎之後的很多事情都是他的心腹在料理,一開始的時候,她的同學還誤將他父親的人認作是她的父親。

  其實澈兒對她父母有著一種很複雜的說不出的感情。當然,用「感情」這個詞多少有些過——沒見過幾次面的人,即便有血緣關係,感情也是有限,因為這種東西靠的是日積月累的培養。

  澈兒對父母印象最深刻或者說接觸最近的一次,算是她七歲那年的綁架了。她回來後,父親追問她整個過程,而她那個時候還沒有從心理陰影中走出來,但她越是害怕回憶起那噩夢般的一切,父親越是不放過她地追問,所以那個時候,在澈兒眼裡,他是和那些綁架她的人沒什麼區別的。

  當然,隨著她慢慢長大,尤其是爺爺同她講的有關於父親的一些事,令澈兒不再將父親視作心裡的敵人,甚至爺爺有一段時間還勾起了澈兒對父親的好奇心。

  也許是因為孤獨,也許是因為看到寄宿家庭全家團圓的快樂景象影響了她,澈兒有一段時間開始嚮往父母。她很想多多瞭解他們一些,但是機會是很有限的,有時候竟然是因為外公壽辰回到紐約才得以見到,說出來幾乎沒人相信。

  而難得的單獨見面的機會不僅沒能使澈兒瞭解並親近自己的父母,反倒覺得越來越疏遠,因為慕容天禾給她的感覺太冷了,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他的威儀讓人不太敢靠近,至少在他面前,澈兒就不太敢表達自己的想法。每次見面,都是父親在交代她事情,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就像是上級對下級,因為他對待隨從就是這個態度。

  父親和母親的關係也讓人捉摸不定。澈兒瞭解父母很重要的一個途徑是通過媒體,當然,兩個人在媒體面前一貫是以恩愛夫妻的形象雙雙出現,可是私下裡,澈兒見到他們的時候,覺得兩個人之間完全不像平時媒體報導的那麼親密,說路人有點兒勉強,但是彼此都很冷淡倒是真的。澈兒也經常拿這個安慰自己,父親對母親都那麼冷淡,所以對自己冷淡也就不稀奇了。

  直到上一次,父親到巴黎,特意將她從學校裡叫出來見他,澈兒才知道了一些以往不知道的事。

  父親告訴她,她要在滿十八周歲的時候接替他管理MB。除了這個,父親同她反復強調的一件事是,她姓慕容,不是姓李,是他慕容家的繼承人,要時刻以慕容家族的最高利益為根本利益。當時澈兒還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麼深意,直到後來她以普通職員的身份進入MB實習,再加上玄子對她介紹的一些公司的事,她才發現了一些關於父親和外公的事情。

  MB和DZ是競爭對手。MB沒有在美國開設分公司,DZ沒有在法國開設分公司就是這個原因。

  雖然從小就知道家族企業早晚是她的職責所在,但是不親身經歷,澈兒總是沒有直觀的感受,現在她心裡過不去的那道坎就是,一旦她接掌MB,就勢必要和景赫成為競爭對手了。這是她絕對不情願的,也是她以學業為由一再推遲就任總裁的原因。

  儘管她的母親李清惠是DZ目前的法定繼承人,原則上來說,澈兒將是下一代的繼承人,但是母親的企業畢竟還不姓慕容,而且只要李子高在一天,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而澈兒一旦開始考慮這些事之後,漸漸地也嗅出了一些上一輩之間關係的複雜性,至少,父親和外公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麼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