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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怎麼,你不想?」景赫見澈兒沒有馬上回答,繼續逼問道。

  「想,可是,我們不可以亂倫……」澈兒被景赫的氣息弄得快要眩暈了,只好抬起眼眸和他對視,目光中沒有一絲退縮。如果按照她的心,哪怕是亂倫她也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們可以這麼自私嗎?為什麼連她都考慮到的事情,景赫反倒不在意了呢?

  景赫的嘴角微微翹了翹,但是眼睛裡卻有一絲近似悲傷的情緒劃過。他慢慢直起了上身,雙手插進了西褲的口袋,目光轉向了窗外,轉向了巴黎的夜,「如果我們沒有亂倫呢?」

  他停了停,又轉過頭看著澈兒,「你願意嫁給我嗎?」聲音就如同此時的夜色,清冷又充滿誘惑。

  澈兒咀嚼著景赫的話,思考著這種假設成立的可能性,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當然。」

  她從來沒有詳細考慮過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許,他們之間提「愛」還過於奢侈。她只知道,自己在很久以前見到他和別的女孩子親密就不高興;她只記得,遇到什麼困難,或者夜深人靜孤獨的時候,會毫無意外地想到他。當然,如果有嫁給他的可能性,她為什麼要猶豫呢?總好過要嫁給一個陌生人,不是嗎?

  並且,既然是假設,也允許她幻想一下是不是?

  景赫深深吸了口氣,看著澈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用中文說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就再沒有退路了。」

  同樣,這一次澈兒的反應遲緩或者說大腦當機和景赫語言的轉換沒有絲毫關係。兩個人以往溝通早就習慣了英語、法語、漢語的自由切換,尤其是澈兒,因為景赫習慣同她講英文,而她平時習慣講法文,所以在景赫面前養成了英法夾雜的說話習慣,一個句子裡面經常是既有法文又有英文的單詞,也就景赫能習慣他,換作成泰都聽得直皺眉。

  而中文,一般是在家裡同李子高交流的時候用。景赫突然用他們平時交流很少用的中文說出來,就意味著這句話很重要,至少對景赫來說,用了很大勇氣,儘管他看起來收放自如,就好像在陳述一件可有可無的事。

  景赫微笑著又用法語補充了一句,「想反悔可是來不及了。」

  澈兒看到景赫微笑,這才放鬆下來。差點兒就將他的玩笑當真了,她放下手裡的抱枕,側過身努力伸出手臂去夠床頭上的電子萬年曆,拿到後看了一眼,還聳了聳肩。

  這次換成景赫不明白澈兒要做什麼了。

  「四月一日已經過了,我就覺得我沒記錯。」澈兒舉著那個萬年曆對著景赫揚了揚,示意他的小玩笑被她戳穿了。不過這玩笑開得很真,有那麼一瞬她幾乎就要相信了。也許是因為她很希望這是真的吧,有強烈的願意相信的欲望,可是,這種事,又怎麼可能。

  景赫微微歎了口氣,複又走回到澈兒的床前,表情嚴肅地拿過她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澈兒,我沒騙你。我不是李家的人,我是爺爺撿來的孩子……」景赫的聲音很輕,但是他的神態和語氣卻讓澈兒覺得,這話比任何他之前所說的都重。

  她終於笑不出來了。

  「這是……這是什麼意思?」澈兒的呼吸開始急促,盯著景赫的眼睛,看到那裡面沒有一絲躲閃和戲謔。她太瞭解景赫了,他不會說謊,雖然有時候會故意開玩笑捉弄她,但是從來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所以,他是不是玩笑,看著他的眼睛,澈兒就全都知道了。

  他眼底的坦然和哀傷終於震撼了澈兒。難怪他一進來眼神裡多了不曾有過的東西,還讓她納悶了一下,她後悔自己剛才怎麼沒有看出來。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我只是個孤兒,只是被李家養大而已,所以我們不算亂倫,明白了嗎?」

  景赫的口氣依然如清風拂過水面,可是聽在澈兒心裡卻如同重錘在一下下地敲擊她的心房和心室。她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努力才能做到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訴說自己的身世。雖然他已經修煉出了對很多事情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但是她能感覺得出,他越是輕描淡寫,背後就越是深重的壓抑和隱忍。

  澈兒的眼圈刹那就紅了——她還無法做到像景赫那樣對自己的情緒收放自如——將難過毫不掩飾地寫在臉上。她介意的不是他的身世,只是此刻突然很心疼他。難怪,他兩個月都沒有消息,肯定是用來消化這件事了。她能想像得出,他一定是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才有勇氣站在這裡的。

  「那個,怎麼了?不會是後悔答應我了吧?」景赫一直見不得澈兒哭,任他在多少次風口浪尖上走過來都不曾變色,但一看到澈兒拼命忍著眼淚的樣子,就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想開個自嘲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但是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話一出口,他自己也後悔了。

  澈兒的眼淚本來還在圍著眼圈轉,被景赫這麼一說,馬上就衝破了大堤上的警戒線洶湧而出。她沒想到景赫竟然是這麼看她的,她沒計較他的出身,她難過只是因為心疼他,可是他竟然這樣子曲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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