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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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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顆堅硬無比的釘子,憂止被碰得有些蒙,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她是誰呢?能入宮參加皇上壽筵,已經很不普通,居然還能帶著武器。該是個身份極特殊的女子吧。 剛要回頭向少陵詢問,忽然耳邊轟一聲巨響。這一聲驚天動地,伴著濃烈的滾滾黑煙,沖天而起。 憂止一驚,還沒弄清狀況,身邊已經亂作一團,哭的,喊的,四處奔跑的,呼天搶地的……好多人在她面前擁擠著,交錯著,整個御花園前所未有地喧鬧,這個時候,沒有君臣,沒有身份,只有求生。 她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時,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拉開。 是少陵。 他拉著她,一路從人群中拼擠出去,一直將她帶到樹叢後面,讓她躲好,大聲說:你不要動,我去救父皇。說完又沖進去。 她這才恍惚有些明白,恐怕是宮裡混進了刺客,趁著混亂,來向皇上行刺了。 這個念頭一出,她馬上就驚出了一身冷汗。那麼,剛才的響聲和濃煙,是炸藥嗎?刺客炸了戲臺?炸了皇上?皇上!皇上安全嗎?受傷了沒有?少陵!少陵安全嗎?他就這樣沖進濃煙中,會不會受到波及?或者,身為太子的他,原本也就是刺客的目標? 她越想越怕,心亂如麻,想鑽出樹叢去看個究竟,又怕反而成了少陵的累贅。她懊惱了,如果自己會武,便不至於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只能遠遠地躲在一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男人出生入死。 忽然身邊腳步聲響,緊接著樹叢一動,有人閃了進來。 誰?少陵,是你嗎?她試探地伸出手去。 忽然寒光一閃,一直閃到了頸間,眼看著一柄長劍,就要割破自己的咽喉。她嚇得呆住,驚呼聲哽在口裡,已經叫喊不出。就在她閉上眼的時候,有人喊:住手! 劍在她脖前猛地停下來,俐落而乾淨。 是太子妃嗎?有人問。這不是少陵的聲音,卻仍然非常熟悉,她細一分辨,當即驚呼:皇上! 這兩個字剛叫出口,立刻有只手,飛快地捂住了她的嘴,一個聲音在耳邊說:不可出聲!她明白過來,用力點頭,那只手這才鬆開,那個聲音又說:太子妃,情況緊急,微臣冒犯了。 她透過煙霧,依稀看到面前有兩個人,一人金黃衣袍,虛弱地坐在地上,想來是皇上,另一人黑色長衫,黃銅帶扣,手裡握著把長劍。 黑衣人說:太子妃,請照顧好皇上,千萬不要出去,我去抓拿賊黨。 她只會重重點頭。那人對她一揖,這才走了。 她快步走到皇上身邊,低聲問:皇上,您受傷了嗎? 皇上搖搖頭。 她又問:剛才那個人,是宮裡的人嗎? 他是左侍禁沈棠,內宮的侍衛統領。皇上回答,聲音低沉,有些心不在焉。她點點頭,想到沖進去救駕的少陵,忙說:皇上,您可看見…… 朕不是個好皇帝嗎?他忽然說。 皇上……她怔怔地,接不上話。 如果朕是明君,為什麼有人要行刺朕?他的聲音裡充滿疲憊。 離得近了,她才看見皇上的臉上寫滿了頹唐、茫然,還有很深很深的挫敗。憂止忽然明白,他的傷,恐怕不在身上,而是在心裡吧。她看著他,想到他冤死了她的父親,害她家破人亡,真想指著他的鼻子說:你不是明君,你當然不是明君。可是現在,他這樣無助地坐在她面前,坐在這滿是泥土的地上,再沒有高高在上的威嚴,而只是一個孤獨而失落的男人,一個人到中年,被摯愛的女子背叛了的男人。她哀傷地看著他,不知是該憎恨,還是該可憐。 為什麼不說話?他忽然說,苦笑著,為什麼不說,朕確實不是個明君?你該恨我的,不是嗎?我冤死了你的父親。 她大大地吃了一驚,幾乎是張口結舌了。 他長長歎了口氣:我知道淩將軍是清白的,一直都知道。 她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像是在聽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在看一個神志不清的病人。 他苦苦地笑:有很多事情,你永遠也不會懂,做一個普通人的快樂,做一個皇帝的無奈…… 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很凶,深深彎下了腰,這一刻,他看起來虛弱並蒼老。 為什麼要殺他?她終於問,什麼理由這樣無奈,能讓你親口下旨殺一名對你忠心耿耿的大將? 他緩緩地止了咳,抬眼看著她,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社稷。 為什麼?為什麼?她失聲喊。 因為證據,因為滿朝文武親眼目睹,鐵證如山! 他說得平靜,她卻瞬間崩潰。 什麼證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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