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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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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不熱,不喜不怒,這聲音又細又圓潤,極動聽,卻又帶了分若有若無的疏離,她情不自禁抬起頭,想看看有著這樣聲音的女人,該是一張怎樣的面孔。 果然是美,鳳眼柳眉,櫻桃秀口,臉上沒有一絲皺紋,沒有一點瑕疵,看不出年齡,也看不出悲喜。這樣的一張臉,似幻似真,倒像是一筆一筆細心描繪出來的,美雖美,卻不知為何覺得單調,就像一百個畫師筆下的絕世美女,雖然一樣美得無可挑剔,卻也多少總有些相似。 正想著,忽然有人說:皇后娘娘問你話,為何不答? 這聲音竟然有幾分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她把頭重新低下去,低低說:民女淩憂止,給皇后娘娘請安。 把頭抬起來,給哀家看看。 她抬起頭,皇后仔細端詳了良久,竟然笑了,回頭對皇上說:陛下,我說咱們少陵怎麼鐵了心要娶個平民女子,原來是這麼個標緻的人兒,我要是男人,恐怕也忍不住幾年相思,什麼僧人說的話,我看咱們八成是被他給騙了。 皇后這麼一笑,皇上也哈哈笑起來,邊笑邊說:皇后竟與朕想到一處了。 笑聲裡,有一雙手扶著她的手臂,輕輕向上牽引著,竟然是皇后親自扶她起來。她急忙站起來,彎著腰說:怎麼敢勞皇后娘娘攙扶? 什麼話?皇后輕笑著,雖說這是皇宮,可你說到底也是我的兒媳,那些規矩都是給外人用的,一家人之間,哪用得著這些禮數? 這話聽在耳中,像陣暖風拂過來,全身都變得舒展起來。她不知說什麼,便對著皇后笑,皇后見了這笑容,更是喜歡,拉過她的手問長問短,在牧場的生活如何,今年多大,平日裡都做些什麼……聽她一一做了答,最後笑著說:背井離鄉,難免有些孤單,以後皇宮便是你的家,若是大婚之後太子欺負了你,儘管來找哀家。 憂止垂首聽著,越發感到親切,一邊低低地應著,一邊用餘光悄悄去看皇上。誰知剛才還在開懷大笑的皇上,此時卻不發一言,靜靜地站在窗邊,凝神地去看窗外的百花,眼神留連處,竟然有幾許落寞。 她微微有些詫異,這時皇后揚聲喚道:陳喜! 有人朗聲應著:老奴在。 聲音傳自皇后身後,憂止向後看去,這才看見原來房中還有一人,只是一直垂首站在後面,所以不曾注意,如今他應著皇后的召喚走出來,憂止這才看清,原來那人便是到牧場傳達聖旨的喜公公。想來自己剛才聽到的那個熟悉的聲音,必然也就是他了。 皇后說:你一會兒去我房裡,挑幾樣像樣的首飾給淩姑娘送到學士府,還有前天昆侖進貢的那些冰蠶絲,也揀些成色好的送過去。 吩咐完了,又柔聲對她說:咱們朝的規矩,未過門的妃子不可入宮,離大婚之期還有幾日,你就安心在程大人家裡住下,程家夫人是個周到的人,定然是虧不著你的。 她心裡感動,低低說了聲是。 皇上一直看著窗外,良久沒有說話,直到皇后讓憂止和程大人回去休息,他才如夢初醒地回過頭,卻仍然是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一國之君,這天下都是他的,又能有什麼心事? 回去的路上,程大人笑著問她:皇宮是不是也沒有這麼可怕? 她想想,問道:皇后娘娘這般的愛屋及烏,想來必是與太子母子情深吧。 程大人卻搖頭:皇后雖然生了兩個皇子,太子卻並不是皇后所出,而是出自禎麗宮的陳貴妃。 她一怔。方才皇后對她如此親昵,口口聲聲喚著兒媳,原來竟不是太子的親生母親。難怪是後宮之首,確有著非比常人的度量與寬厚。她笑笑說:皇后貴為國母,對人卻這般和藹可親,真是沒有想到。 程大人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已經接近黃昏,從御花園走出來,再回頭望去,整個安陽閣籠罩在夕陽之中,柔和、溫馨,將她心裡攪得無比混亂。如果這皇宮裡,沒有冰冷和殘酷,那麼,又是誰的過錯,帶給她這許多年的悲苦和孤獨? 又來到那座白玉拱橋,夕落池的水面已經微微泛起了金光,映襯得滿池睡蓮更加寧靜夢幻,她癡癡看著他,不忍離去。就在這時,忽然聽見身旁的程大人喊了聲:太子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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