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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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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憂止也是美的,美得純淨,美得脫俗,即使童年再怎麼刁鑽精怪,卻也難掩身上的那份超然出塵。 後來懂了事,這份脫俗裡又融進了一絲憂傷,更是飄然若仙,楚楚動人。大家都說,憂止小姐真是越發的清麗,倒不像是我們草原女子,而像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 可茗姨卻始終覺得,這樣的美貌裡面,總有些不真實,像是空中樓閣,水中明月,是假的,虛的,縹緲的。她常常看著憂止凝神,總覺得她說不定哪一天便展開了羽衣,飛到天上去。 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憂止,紅著臉擰著身,會跺腳會撒嬌,仍然是美,卻多了絲凡塵味,多了絲嬌憨,這讓她猛地站到現實中來,觸手可及。 忽然,外面傳來噔噔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篤篤地敲門,聲音急促。茗姨打開門,一個下人站在門外,急聲說:憂止小姐,老爺要你到堂前接旨。 茗姨回頭看看憂止,她的表情一樣驚愕。 接旨?接什麼旨?憂止問。 下人笑笑:小姐呀,這普天之下,還有誰的話能稱為旨? 這話說得明白,茗姨腦子裡猛地一震,嗡嗡作響。 堂前早已跪滿了人,丫鬟下人乃至馬夫,均跪個齊全。 眾人對面站著一位男子,雙手托著聖旨,眼皮低垂,表情嚴肅,看起來明明已有五六十歲,可皮膚光滑細膩,較之二十幾歲的女子,竟然猶有過之。 憂止知道,這便是宮裡的公公了。心裡好奇,忍不住又多看幾眼。 誰知那人明明閉著眼,此刻卻忽然睜開,與她目光對個正著。她只覺得那眼神犀利又明亮,還有股沉穩老辣的寒光,竟然讓她打了個冷戰,連忙低下頭去,在最後面跪下來。 那人冷冷看她一眼,知道人已到齊,便清清喉嚨,緩緩將聖旨展開,一字一頓宣讀起來。一開口憂止就是一愣,原來這就是宦官的聲音,雖然不尖不利,字正腔圓,可聽在耳裡,不知怎的就有股說不出的怪異。雖然音量不大,但是吐字清晰,憂止即使跪在最後,仍然聽得清清楚楚—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知水家牧場有女淩憂止,性資敏慧,嫻雅端和,立為太子妃。水倉鳴教養有方,賞黃金萬兩,絲綢百匹,一月後護送淩憂止入宮,擇日完婚,不得有誤。欽此— 最後一聲欽此,尾音拉得極長,憂止猛地抬起頭來,驚得險些坐倒在地。 太子妃? 誰? 誰?! 堂中一片寂靜。 那位公公輕咳一聲,抬高聲音喚:水場主。外公回過神來,跪倒在地,口呼領旨謝恩。公公將聖旨送到他手中,親手扶他起來,緩顏笑說:恭喜你了,水場主。 外公也笑,卻笑得勉強,笑得苦澀。他輕聲說:喜從何來呢? 公公臉色一凜,冷冷道:水場主,這話說得恐怕有些蹊蹺,難道和皇上攀了親家,這還不算是喜麼? 外公一怔,這才苦笑起來,將手裡的聖旨攥得緊些:喜,自然是喜,是我老糊塗了,喜公公帶來的消息,又有哪一件不是喜事?公公路遠辛勞,就在牧場多住些時日,晚上我設宴慶祝,咱們不醉無歸。 喜公公笑著,忽然慢條斯理說一句:水場主怕是過謙了,我看你一點也不糊塗,老當益壯得很,將軍府一別十幾年,竟像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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