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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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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林曉梅拿起筆,鎮定地在離婚協議書的右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親眼看著那一刻,我的心突然猛烈的顫抖了,渾身冰涼驟降還打了寒戰。手心沁出的汗珠在手上數不清的很多道紋路中央,匯成無數條狹窄的河流。我閉上眼睛,隨後聽到了防盜門重重地關上的聲音。"砰"的一聲,震撼了我的心靈。 她有沒有為我考慮過,今後這個家該怎麼辦,會怎麼樣?或者自私一點為自己想想,自己的今後又該怎麼辦?一個單身的母親,還帶著一個未成年的女兒?是不是到最後,生活實在困難到要去居委會領最低生活保障金? 他走了,在夜色降臨之時,在城市的茫茫人海間尋找屬於一個單身男人的消遣。 林曉梅一個人坐在餐桌上,沉默著。緘默不語,但總有話想說。於是她終於起身,從剛才簽完字的狀態中回歸,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其實我很倔強,所有的在成長中的孩子很倔強。 或許,此刻又何嘗不是,就連那兩個大人,也如此倔強。 我想,是不是林曉梅和丁自強的矛盾已經很長時間了,也許丁自強本來就不想回來了,以後永遠的不再回來了。而他這次回來,是想和我媽說明離婚的意願。 我一直認為我是個既快樂又幸福的孩子。可是沒想到,這一天,終究還是在我十六歲這年的某一個夏日來了。 誰是誰的救世主,誰又答應一輩子給誰救贖? 那,離開了之後誰都不再屬於誰了,是嗎? [3] 我在這個空氣有些沉默的時候,打開了大門,出去了。就好像是尾隨著丁自強先生的腳步,我問自己:我是不是在挽留些什麼?如果是的話,這時候的緊要關頭,能抓緊的東西都堅決不能放手。 遺漏的,就有可能會是一輩子都找不回來的。 已經將近一個星期沒有出過門了。今天正好星期五,葉子會在酒吧唱歌的。 於是我帶著想見到葉子的強烈期盼,頂著無限漲大了很多倍的腦袋,跌跌撞撞地下了樓。我走出樓道,就開始用跑步的方式,朝著"方格子"的方向快速飛奔而去。 這一刻,在眾人的矚目下,時間仿佛都是停滯的。 但我們怎樣也不能回到從前,剛才的那一刻,早知道我就鼓起勇氣挽留住。可是,上帝總是在給一些東西的時候,又心狠地剝奪了另外一些東西。它總是比活在世界上的人類更有決心,一狠心就收回了,毫不給人留下任何鑽空子的機會。 這個世界,永遠都是那麼優勝劣汰。這個道理,和我努力考進寂城一中是一樣的。 深色橘紅的夕陽眷戀著西邊的天空,畫出分割界限的彩帶。另一邊,又是深邃的深藍色,半吊子的夜晚剛剛到來,送走了同樣悶熱的一天。 可是,剛沒跑出兩步,霎時間天昏地暗。 剛才的日落與安靜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電閃雷鳴和滂沱大雨。擎天的柱子仿佛頃刻間斷裂,烏雲在頭頂黑壓壓的像是要墜落下來。風雨交加,帶走炎熱之餘,剩下了天空無情無盡的咆哮。 我單薄的衣服瞬間被淋濕,我更加賣力地瘋跑了起來。此刻我想要更加迅速地到達酒吧,找到葉子,這樣我懸著的心才能放下來。 可現在是不是,連上帝都不眷顧我?這個夜晚在風雨雷鳴之時刹那間變得淒涼。 豆大的雨點毫不留情地砸向地面,道路的瀝青表面,因為夏天的炎熱而沉積了很多天的灰塵被重重地打了起來。那種煙霧迷蒙的感覺,大概是要痛快地把雲層裡所有的水分都傾盆倒出。 我的心,何嘗也想這樣暢快地被淋浴一下。把沉積了十六年的所有煩惱在一瞬間通通洗淨。這樣,透明的心弦上就沒有了沉重的負荷。 自己大概會很舒服吧。 我沿著人行道跑著,有些氣喘吁吁。高大的梧桐樹在拼命地扭動著自己的身軀,樹葉搖晃的聲音沙沙作響。馬路上,汽車放慢了速度但仍是呼嘯而過,碗口大的車燈照亮了前方急速落下的雨滴,像是水幕畫中的風景。 痛徹淋漓,映照了年少的心事。 [4] 到達酒吧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可想而知。葉子再一次天使似的幫助了我,看著在流光溢彩下紛繁奪目的身影,我落魄的模樣簡直不好意思站在這裡渴求什麼。 但是我唯一的依靠只有她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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