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烈火天使 | 上頁 下頁
六四


  我與莫離面面相覷,到底是什麼遊戲,看把安源給樂的。

  只聽安源道:「小來夏,我跟風玩一個遊戲,你們當聽眾哦,還要負責猜曲名。」

  「什麼意思?」我還沒聽明白。

  安源已經跳到了鋼琴前坐下,轉頭對駱風道:「這次我先開始哦。」

  駱風從琴盒裡取出小提琴,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安源修長的十指一落,便叮叮咚咚地敲出了一連串音符,聽上去非常地歡悅。駱風側耳傾聽,當她奏完第二個小節的時候,便抬腕引弓,輕聲伴奏。兩種樂器的聲音恰倒好處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事先商量好一般契合。

  安源彈地歡快,一邊對我們道:「你們兩個,聽眾也不是白當的哦,快猜曲名啦!」

  「啊?」我作了難,轉頭問莫離:「你知道是什麼曲子嗎?我聽不出來誒。」

  莫離搔搔頭,道:「好象有那麼點印象,但是要說出名字,還真忘了。

  安源嘖嘖道:「算了,我揭曉答案,是庫瑙的《迴旋曲》啦。」說話間,已過了大半首曲子,只見她雙手一頓,抬了抬頭,對駱風道:「輪到你了。」

  駱風重新上弓,一開頭便是一連串的擊弓,節奏停頓間錯而不失俏皮的氣氛,像一個半大的孩子在自己的天地裡自娛自樂,聽得人不禁莞爾。安源也開心起來,一邊以鋼琴附和,一邊就著拍子點著頭,也是一副自娛自樂的樣子,兩人似乎沉浸在童年般的點滴樂趣中,看得旁人心生羡慕。

  莫離突然道:「是古塞克的《嘉禾舞曲》。」

  駱風以手指撥弦結束了曲子,沖莫離笑了笑。

  看來是答對了,我不可思議地看著莫離:「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聽過嘛。」

  我幾乎脫口而出,「為什麼我沒聽過?」

  莫離回了句:「這個要問你自己啊,怎麼問我?」

  我們這邊仍在爭執,那邊安源又另起了一個頭,手指靈動,一連串的音符便又跳躍了出來,初聽似乎非常歡快,然而間隔出現的幾次重音卻敲得我心頭沉痛,我尚未理出自己的情緒,駱風已跟上了安源的節奏,細細的跳音,長長的琶音,鏗鏘的重音,無不使我聽得窒息,這到底是什麼曲子,為什麼會有如此極端的兩種感受在心中交織糾纏,仿佛一個鬱積了滿腔幽怨的男子在尋找發洩的途徑,時而會控制不住自己爆發出來。

  我看了看莫離,他也皺著眉,不言語。

  兩人合奏完畢,安源長長舒了一口氣道:「是貝多芬的《悲愴奏鳴曲》。」

  我仔細一琢磨,這才回過神來,怪不得會產生這兩種極端的情愫,悲愴到了極致,便是這樣的境界了吧。這音樂,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接下來又輪到駱風出題了,他沉思了片刻,手一揚,幾個低沉綿延的長音噴湧而出,頃刻間一股悲涼的氣氛籠罩在心頭,憂傷的情緒夾雜著雄壯的氣魄,勾勒出一幅異常宏偉而決絕的場面,既而調子一轉,曲風變薄變柔,緩緩敘來,仿佛述說著無盡的哀傷與思念,然而希望與絕望交替的情緒使人無法抬頭望到更遠的前方。於是獨行踽踽,無可依絆。

  直到駱風將整首曲子拉完,我們三人都仍在怔怔地望著他,沉浸在曲子中不可自拔。過了半晌,安源幽幽歎了一口氣道:「我又輸了。」

  她頓了頓,有點不甘心:「為什麼每次都輸給你呢?這首是什麼曲子啊?」

  駱風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誒??」莫離不相信,「會拉曲子卻不知道曲名?」

  駱風有些為難地道:「是呢,很多曲子的旋律都充斥在我的腦海中,可就是想不起曲名了。」

  安源接口道:「風生了一場重病,可能是傷了腦子,所以很多事情記不太清楚的。」

  我沉默了片刻,道:「這個曲子,是薩拉薩蒂的《流浪者之歌》。」

  三人一齊看向我,莫離更是不可置信地道:「你確定?」

  我篤定地點頭:「以前有個朋友很喜歡這首曲子,我聽他拉過很多次,就是這樣的感覺,很熟悉很熟悉的悲涼的感覺,我不會忘的。」

  沒錯,這是以前鬼適經常拉的一首曲子,鬼適說他平生最喜歡的就是這首曲子了,好象是專門為他寫的一樣,生前就失去了父母,隻身漂泊異國求學,歸來之後也如無根的浮萍四處飄蕩,就連死後,魂魄也無法歸去,依舊飄零在人間。每次聽鬼適拉這首曲子的時候,我都難過地想哭,鬼適很少跟我提及他自己的事情,唯一能表露他心境的,只有這首曲子。所以我把它牢牢地記在了心裡面。

  安源恍然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那麼,你那位朋友在哪裡?想必小提琴也應該拉得很不錯吧。」

  「是拉得挺不錯的,只不過,現在已經死了。」我低聲道。

  「那太遺憾了。」安源抱歉地道。

  莫離大概已經猜出我說的是誰了,於是沒有再追問,默默地低了頭去。只有駱風,不動,不說話,只是鎖著雙眉毛,難得專注地想著什麼心事,很迷茫的樣子。

  從安源家出來,已經是傍晚了。安源原本還想留我們吃飯的,但是我們拒絕了,而且幾乎是異口同聲。

  出了門之後,我笑著問莫離:「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繼續留下來了嗎?」

  「受不了了唄,」莫離道,「那兩人簡直一對幸福的小倆口,看的人羡慕死了。」

  「你也有這種感覺?」

  「可不是?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女朋友老在別人面前矢口否認我是她的男朋友。」他說著斜眼看我。

  我縮了縮脖子,原來莫離還在為這事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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