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天使(42)_風曉月

四十二

　　我遲疑了一陣問：「那個……簡天，看見你回來，我很高興。」

　　「謝謝你一直這麼關心我。」

　　我絕望地閉了閉眼睛，我們兩個，似乎越來越隔遠了，這一個星期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改變著他，也改變著我，我們都回不到以前了……又或者，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真正走近過？

　　簡天要求再去拜見一次卓揚。於是我自告奮勇地帶他來到卓揚的家裡。

　　當看見我們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卓揚只是微眯了眯眼，並沒有露出太多的驚訝或者不快。他從容地在沙發上坐下，看著我們：「怎麼，又想來討回公道？」

　　簡天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我連忙掩飾：「啊不，那個，簡天說想來拜訪你，所以我自作主張地把他帶來了。」

　　卓揚將目光轉向簡天：「聽說前陣子你鬧得很厲害嘛。」話語中的譏諷之意很明顯。

　　簡天正視著他，突然鞠了一躬：「上次，謝謝您的指點。」

　　「呃？」我的下巴險些掉下來。

　　卓揚仍是眯了眯眼：「你是專程來說這句話的嗎？」

　　「並不是，我是想請求您再聽一次我彈的琴，我會虛心聽取您的教誨。」

　　卓揚默默看了他半晌，然後下巴一抬：「鋼琴就在那邊。」

　　簡天於是緩緩走向客廳一角的那架鋼琴，我注意到他那垂著的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成了拳。不要看他表面上很平靜的樣子，其實他的內心一定還很緊張吧……他是如此地重視卓揚啊。

　　一陣悠揚的琴聲飄了出來，簡天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他的音樂世界裡去了。我呆呆地站著，聽著他的音樂，仿佛……有什麼東西起了變化，與以前的那個鋼琴王子簡天不一樣了。這期間我轉頭看了看卓揚，他一掃起先的漠然表情，而是非常認真地在傾聽簡天的彈奏。

　　一曲終了，我恍若初醒，看著簡天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卓揚的面前，微欠了欠身，道：「請您指教。」

　　卓揚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手指細細地摩挲著手中的那一隻斟著紅酒的玻璃杯。過了半晌，他抬起眼睛看著簡天：「你這次來，就那麼有自信能讓我對你改觀？」

　　簡天垂著手保持沉默。整個客廳的氣氛非常凝重，我下意識地揪緊了自己的衣領，我想此刻的我，緊張程度絲毫不遜于簡天吧。

　　卓揚嘴角微揚，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雖然我不太明白你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不過我敢肯定你在你的音樂裡面所加的元素是你自己所領悟到的，雖然精神可嘉，但是我並不打算因此而說些虛偽的場面話。」他說著站起了身，直視著簡天：「有些道路，並不是小小地做些努力就能走得通的，每個人有各自不同的命運，勉強違背自己的命運，只不過在浪費自己的生命，你明白我說的話嗎？」

　　簡天的拳頭越捏越緊，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抽搐。然而他漸漸地放鬆了下來，既而深深鞠了一躬，低聲道：「還是要謝謝您的指點，佔用了您的時間，真是抱歉。」

　　我跟著簡天走出門外，他走得太快，我需要小跑著才能追上他。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他看著我，臉上有強裝出來的笑容，「既然下定決心再次拜訪他，便早已做好了接受失敗的準備，我不會再隨便鬧脾氣了，真的。」

　　「真的……沒關係嗎？」

　　「真的沒關係。」他頓了頓，又道：「來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走錯了呢？」

　　「呃？沒有的事，我覺得你很棒，真的很棒！」我為了加重語氣，還特地點了點頭。

　　他笑了，一隻手拂著我的臉頰：「謝謝你的鼓勵。」他說著轉身走了。

　　「簡天……」我原本想追上去的，但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是如此寂寞而倔強，我突然失去了繼續追上去的勇氣，對於他來說，再多的鼓勵也挽救不了他失落的心吧。

　　我歎了口氣，頹然坐倒在牆角。其實，我又有什麼資格去鼓勵他呢？現在的我，似乎比他更加缺乏勇氣，缺乏信心。自從鬼適走了之後，我的生活就變得一團糟，鬼適不僅給我的生活留下了怎麼也無法抹去的烙印，更在我的琴藝上豎起了一道怎麼也無法超越的高牆。

　　是啊，我又怎麼可能超過他呢？雖然我現在每天都在很刻苦很刻苦地練琴，可是我的水準仍是那麼平庸。

　　每次老師在指導我的時候，都會很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來夏，退步了很多哦，最近都沒有在好好用功吧？不可以因為有會長的舉薦就掉以輕心。」

　　我只能深深地低下頭去，輕聲說：「對不起，我會努力用功。」

　　可是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熬到頭？挫折太多，把我的勇氣和信心都消磨殆盡了，我感到壓在肩膀上的負擔一天重似一天，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可是我還要在眾人不諒解的目光下一步步地負重登山……我想，總有一天，我會被自己身上的重擔壓垮的吧……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我現在的指導老師。

　　「來夏，」老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慍怒，「你跑到哪裡去了？大家都在四處找你。」

　　「找我？有什麼事嗎？」

　　「先不要說那麼多，你趕快來學校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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