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天使(41)_風曉月

四十一

　　我走到盥洗室裡，對著鏡子看著面前的自己，披頭散髮，睡眼惺忪。我說：「鬼適，我要開始刷牙了哦。」

　　然後我便開始刷牙，臉上有熱熱的東西淌過。我閉上了眼睛，我沒看見。

　　周月說，簡天回來了。

　　當周月跑到我現在的學校裡，上氣不接下氣地向我陳述這個事實時，我的手指在琴弦上停頓了一秒鐘，然後以不可遏止的趨勢急速下滑，那一尾長音在空氣中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是的，淒厲。

　　當我聽到「簡天」兩個字的時候，我久久懸掛的心終於找到了落點。然而，為什麼仍是感覺悲傷？仔細想來，從他失蹤到再次出現，也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但對我來說，卻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一個世紀之後，物是人非。

　　我歪頭問周月：「你覺得我剛才拉得怎麼樣？是不是很難聽？」

　　周月不耐煩地一把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我辛辛苦苦跑來這裡是為了告訴你簡天回來了，而不是來聽你拉琴的。」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我跑出了琴房。

　　慌亂中我回頭看了一眼我的小提琴，它就這樣孤零零地躺在琴盒裡。這是我第一次沒有隨身帶上我的琴，自從鬼適消失之後。

　　我跟著周月跑到原來的學校，簡天就倚在教室的門口。我看見他的時候，他也正看見我，修長的身影怔了一下，既而慢慢向我走來。

　　我細細地打量著他，一個星期沒見，他明顯變黑了許多，臉也瘦削了，似乎磨蝕了一些貴氣，但是一雙細長而美麗的眼睛卻迸發出更加明亮的色彩。他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我，嘴角漸漸揚起微笑：「來夏。」

　　他只是淡淡地叫了我一聲，然後便沒了下文。

　　一時之間，感覺有些暈眩。眼前的簡天，變得有些陌生了，該怎麼說呢？變得溫和了一些，還是內斂了一些？說不清楚，但絕對不是以前那個高傲而脆弱的簡天。

　　「嗯。」我朝他點了點頭，顯得有些尷尬。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他的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不知所措。原本以為自己必定會沖上去就問他這幾天到底都去了哪裡，都做了些什麼，為什麼都不與大家聯絡，為什麼要讓大家擔心……然而，當再次看到他的時候，心情突然就平靜了下來，什麼也不想問了。

　　周月夾在我們中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簡天。她終於忍不住了：「喂，我說，你們兩個這算是怎麼回事啊？來夏你當初找簡天找得像個瘋子，整天魂不守舍、哭哭啼啼的……還有你啊，簡天，一回來就說要來找來夏，站在門口一定要等來夏回來……可是現在為什麼都不說話了啊？」

　　一旁的古涵學姐扯了扯周月道：「人家男女朋友重逢，你在中間瞎摻和什麼？」

　　「我只是……」

　　「好啦，就讓他們兩個單獨說會兒話吧，甜言蜜語可不是說給旁人聽的。」她說著沖我們眨了眨眼睛，便拉著周月走開了。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我和簡天兩個人站在走廊上，太陽光很溫暖地照射下來，微風拂過，隱約送來陣陣花香。

　　「春天……已經快過去了呢。」我輕輕歎了一句。

　　簡天只是看著我：「你似乎長大了一些。」

　　「嗯？」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才一個星期而已，難道我就發育得這麼快？

　　他笑了起來：「我的意思是……感覺，感覺你變文靜了許多，忽略你還是那麼矮的個子。」

　　我垂下頭，牙癢癢的。

　　不過，剛才他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好懷念啊……

　　「聽說，你被推薦入了音樂學院了。」

　　「啊……嗯，因為會長他……」我突然住了口，說到會長，必定會讓他想到卓揚，以及那個噩夢般的日子。

　　「聽說了，會長似乎很器重你呢，那麼，你要好好加油呀。」他的聲音仍是那麼平和，聽不出一絲漣漪。

　　我奇怪地抬起頭，看見他眼睛裡溫和的神采。他……他真的是簡天嗎？

　　「在新的學校裡還適應嗎？跟新同學相處得還好吧？」

　　「……嗯。」我遲疑地點了點頭，那些訴苦的話，似乎不太適合現在跟他說……也許，以後也說不出口了。

　　簡天點了點頭，於是又沒了話。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