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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15 如果你是盲的,我是啞的

  電視臺的走廊現在就像是一段狹窄的河床,辛苦地承受著洶湧而又興奮的人流,我背靠著冰涼的牆,感到自己的汗水已經透過薄薄的外衣,粘到了牆壁上。那些明晃晃的鏡頭照得我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不要,不要再照了好嗎?我就快暈倒了。

  我顫抖地倚著牆,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嘴角處的疼痛超過了臉頰所承受的,我想我的嘴角應該是破掉了,那麼,流血也是免不了的吧。

  突然,一股清涼的氣息衝破了令人窒息的空間,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我的嘴角,輕得好像在觸碰一顆露珠。
  眼前迷蒙的世界終於慢慢地變得清晰了,於是看見他的臉,那張我印象中最英俊的臉。他的目光細細地掃過了我的臉,心痛地滑過我被掌摑的臉頰,再落到了我的嘴角上。隨後,他一把捧起了我的臉,把他的唇放到了我那灼熱疼痛的嘴角上,清涼得就像是初冬的第一場雪落到乾裂的土地上。

  鎂光燈瘋狂閃爍。

  唉,人道主義,人道主義在哪裡啊。

  程卓然把我護在他的懷裡,然後轉身對媒體說:"林飛飛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她不是公眾人物,我也不是,所以,所有的問題我們都不會回答,請讓開。"他冷淡的聲音和身上獨有的沉穩氣質讓那些瘋狂的記者們終於安靜了下來,讓開了一條路。

  他望著我,用力地按了按我的帽子,低聲問:"你能走嗎?要不要我來抱你?"我連忙搖頭,於是他扶著我向樓梯走去。

  短短的幾步,我像是走在雲端上,沒有心情再去想蕭可和丘絮嵐現在怎樣。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一個美麗得像芭比娃娃的女人出現在我的面前,她的臉,蒼白得像大理石雕像。

  可是還沒等我想起她是誰,我的意識和思維已經從身體裡剝離了。

  我還是沒有撐住,終於暈倒在程卓然的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張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應該是午夜了吧,白熾燈的光芒顯得異常青白,我病床的左側有一個高高的點滴架,一些透明的液體從掛在那上邊的藥瓶裡面順著一條細長的透明膠管一滴滴緩慢地注入了我的手臂。

  只是暈一下嘛,怎麼就被扎針了,真是冤枉。

  微側頭,可以看見程卓然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他的眼神茫然地盯著前方,那是一種讓人可以打寒顫的冰冷眼神,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眼神。他在想什麼呢?為什麼眼神會這麼嚇人?

  他的手一直環握著我插著針頭的那只手的手腕,手心溫暖,保持著血管的溫度不會被注入的液體弄冷,這個動作讓我的心也跟著溫暖了起來。我抬起另一隻手,用食指捅了捅他的手臂,沒想到他想事情想得入神,竟然一動不動。

  哎,好過分啊,你這是在陪伴病人嗎?

  我只好用力捅他,他這才反應過來,眉一挑,轉頭看我,然後凝望著我的眼睛微微地笑了:"醒過來啦,身上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我搖搖頭。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臉和嘴唇,然後問:"這裡呢?"我再搖搖頭。

  他卻盯著我的嘴角不放,眼神中又放射出了我不熟悉的那種冰冷光芒。我想我的嘴此時一定已經腫了起來,要不然他不會這麼盯著不放,真想看看是什麼樣,於是我拉拉他的手臂,又指指對面牆上的鏡子。

  "不要看,醜死了。"他不動。

  我不屈不撓地扯他的手臂,他沒辦法應付,只好走過去把鏡子摘了下來,放在我的面前。天哪,他說得還真是一點也沒有錯啊,我一邊的臉高高地腫了起來,就像在嘴裡塞了個大饅頭,嘴角也破了,擦了紫色的藥水,破裂的部分結痂了。真醜啊,就像西遊記裡邊被孫悟空打得現了原形的女妖怪。想來蕭可是真的生氣了,這一下子幸好是打在了我的臉上,如果是打在丘絮嵐那張長期做著美容的臉上還不得把她打得毀容了啊。

  "看夠了吧。"程卓然轉身把鏡子放了回去,然後走回我身邊坐下,可是還沒等他坐穩,我就用那只沒有針頭的手一把將他的眼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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