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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用力消化著她的話,回想起幾周前的那個夜晚,杜心兒隱泣了一個多小時的夜晚,我曾對程卓然吼叫:"再見亦是朋友,你不用做得這麼絕吧。"我還用程非凡來壓他,逼他幫杜心兒做事。那麼,他做的事,就是打壓丘絮嵐嗎?那個可憐的、母親去世都不能到現場的女孩?

  我到底做了什麼?!

  這時我聽到程卓然的聲音:"你想我做什麼?"

  "老師您可不可以幫我一次,幫我再次上位。"

  "對不起,我現在只是個聽聽歌、寫寫歌的閒人,做不到你要求的那種事了。"程卓然講完這些話就起身上樓了,冷淡得一點也不負我給他起的外號--花崗岩。

  我愧疚地望著丘絮嵐,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拿出手帕,擦拭了臉頰上的淚水,然後站起身,微笑著遞給我一張名片:"你是卓然先生的助理吧,這是我現在的名片,如果他改主意了,請給我打電話。小可,我們走。"

  我並沒有向她澄清我的身份,心情鬱悶到了極點,我想起曾經那個電視螢幕前光鮮亮麗的她,因為我的多管閒事,現在要低聲下氣地四處求人。該死的程卓然,幫不了就算了,態度還那麼差。

  送走了丘絮嵐和蕭可,我像只火箭頭一樣沖上了程卓然的二樓,對正準備放唱片的他語氣不遜地說:"你為什麼不幫她?她多可憐啊。"

  程卓然扭頭看我,目光漠然:"飛飛,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你就像用刀殺雞取出了雞蛋,之後對著那只雞蛋大叫:'你這麼早就沒有了媽媽,太可憐了,我可以怎樣幫你?'"

  他講得倒真是一針見血,我口齒打結地說:"那個,那個是因為我不知道杜心兒要你做的是這個啊。"

  "對啊,你不知道她要我做的是什麼還逼我去做,講些什麼再見還是朋友的大道理,你現在還有什麼理由站在我面前,讓我把打碎的雞蛋補好?"

  "可是,可是,丘絮嵐不是很可憐嗎?我是不知道的,你應該知道啊。那個我讓你做你就做啊?"他想是忍無可忍,無法再保持君子之風度,怒目瞪我,我連忙收回不小心從嘴裡溜達出來的不可理喻的語言:"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向你道歉,我求求你了程卓然,你,在樂壇這麼厲害,就幫她一下吧。"

  他冷冷地回答我:"林飛飛,我發現你是個非常喜歡多管閒事的人,而且低級同情氾濫。你什麼也不瞭解就可惡地要求我做這個做那個,我跟你講,當初杜心兒來找我,那是經紀公司要管理不聽話的歌手,是遊戲規則而已,雙方都談不上可憐。尤其是對丘絮嵐來說就更加正當,你現在看到的是她可憐地到處說公司對不起她,實際上是她利用公司人員重組,新的高層還沒有掌控她的能力伺機跳槽或是抬高身價,所以,你的要求非常的可笑。"

  他扭回頭,把唱片放在他的老式電唱機上,於是房間裡又回蕩起了那種深沉寂寞的聲音。

  聽了他的話,我如墜霧中。我的確不是圈中人,無法理解他的那些冷冰冰的道理,我也無法相信一個人會用自己母親的死來做文章,於是我跑上去,想把唱片取下來,讓他再聽我講話,可是一不小心失手把唱片摔到了堅硬的玻璃地面上了。

  唱片碎成了好幾塊,殘破地留在我的腳邊。

  "哦,對不起。"我蹲下來想要把碎片拾起來,可是,一隻鋼箍一樣的手勒住了我的手腕,隨即,我看到了程卓然燃燒著憤怒和隱忍的哀痛的臉。

  我已經和程卓然相處了一百多天了。久在同一個屋簷下,所以彼此總會有些瞭解,他除了是個外表超帥、個性冷淡的人之外,其實也有許多優點。比如他性格冷淡是沒錯,可是很超然,總是淡淡的,給人的感覺非常的踏實,好像就算天塌下來,和他一說,他一定可以想辦法把天再弄上去。所以總的來說,他是個很好的男人。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發火。火可燎原。

  "你為什麼要把它摔破?為什麼?"他扯著我起來,我看到怒火從他逼視我的目光中直燒了過來。他的手指非常用力。痛死我了,他要幹嗎?他想把我的手腕捏斷嗎?沒錯,他就是想把我的手腕捏斷,我痛得哭出了眼淚,眼前一片昏暗,我嚇得忍不住脫口而出:"媽呀,救命。"

  終於,我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如果你不是非凡的女朋友……"他終於放開了我,我恐懼地望著他,只見他像一尊阿波羅神一樣全身散發著怒火,我嚇得落荒而逃。

  沒有心思上課,我在絨衣外面胡亂地套了件半長的風衣,然後離開家在大街上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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