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瀾本嫁衣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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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還有一點點賺來的錢,知秋不得不又重新開始一心撲到皮肉生意上來。天天拉客,買賣BD,也賣四號HLY。給她來貨的是好色之徒,做他的常客,隨時來都可點姿色上等的台,免費服務,因此那男人便給她九十五分的貨,她出手兌成八十分再轉手,關係不硬的兌成七十分六十分,一層層傳下去,也賺了不少錢。 這樣她也總算忘記了以明,在輾轉一個有一個冰冷的間隙,她從身到心都是空白。究竟應該怎樣才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來?她還不知道學校早就給她開出了退學通知---曠課這樣多,臉期末考試都根本找不到人影。可她太久不回學校,連被退學了都不知道。等到她有天突然空閒,回學校看看,進宿舍女孩子們都乖乖的看著她,她問怎麼了,一個同學才扭扭捏捏地說,你不是被退學了嗎。不知道? 她去教務處詢問,帶著墨鏡,濃妝未卸,主任以為她是家長,說,你孩子哪個系的?她摘下墨鏡說,就是我自己。 她學籍都被除掉了,為時已晚。她輕輕地笑笑:這書不讀也罷。她當即去財務處要學費住宿費的退款。第二天她特意回寢室搬走了一些東西,利利落落便離開了學校。走出門去,回頭望了一眼:那麼多的年輕孩子還在這象牙塔里歡歡喜喜單純生活—看書,自習,看電影,買廉價的裙子,戀愛,聚會……這一切竟然離她有前世一般遙遠。又或者她從來就沒有得到過。 這個天地不屬於她。於是她轉身離開,再無一絲眷戀。 5 愛後餘生力這麼多的男子。有過心的,沒有過心的。高的矮的,窮的富的,老的年輕的。二龍,小高,韓老闆,張叔……還有什麼男人她沒有見過。她只是最終記不起任何一張臉。 為什麼都沒有區別。人人都一模一樣。好似生就是為了死一般,相聚便是為了相散。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一起:她沒有情欲—總是因為她性冷淡所以男人與她分手;她沒有想要錢—該走的時候把男人買給的鑽石戒指,金項鍊,奢侈品成衣一一奉還,兩不相欠,一無所得。她尚且還是一個不貪便宜的女子,記憶亦太冗贅,一錢不值,沒有必要留下。是否還是想要感情和愛—可是以明走後,她想她再也沒有愛了。 人群中像她這樣平常的小女子一抓就是一大把了:隨潮流燙頭髮,做指甲,買地攤上臉頰的首飾,化妝,粘假睫毛,貼假雙眼皮,帶假髮,穿假胸衣……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十足的假人。她又開始熱衷打耳洞—她的左耳上足足有九個耳洞,有的化膿流血,戴上耳釘仍舊是亮晶晶的滿目瘡痍。 最後一次她心血來潮做了紋身,她紋了以明二字,在胸口的地方。她只不過是想要紀念—以明走後,她只有愛後餘生的感覺。 剃光頭的小馬哥是拿了美國籍的世家子弟。家中長輩都很顯赫,坐甲A牌照車。他追她,用盡的不過是俗常的伎倆。鮮花,高檔餐廳,鑽石,奢侈品牌衣裙。她不為所動—這樣的人見多了,她都學會了待價而沽。 相識兩個星期之後,他又帶她去吃飯,津城最高檔的海鮮餐廳,不設大堂,只有八個雅間,客坐滿便恕不相迎,七八千塊只是最低消費,不上一萬自己都無臉結帳出門。男子在餐桌對面對她說,哎,你可真像一個人。 這老把戲真是叫她不厭其煩,她冷笑又歎氣:男人怎麼都這麼笨,獻媚的話沒有絲毫新意,她懶懶地無奈問道,像誰啊。 小馬哥看著她說,你像我孩子他媽。 她心裡一動,又有淡淡溫熱。這話叫她莫名動情,於是抬起了頭看他。男人趁機趕緊給她戒指,說,我們訂婚吧。你不要再在新區那裡的夜場做事了,跟我回市區,就在家裡呆著。晚上你若想去酒吧做行銷經理掙點閒錢也未嘗不可。 她接過戒指,靜靜地沉默了一會兒,眼淚都快掉了,只道:你可真算是個好人…… 女子總歸是女子,活得再銅牆鐵壁都是漏洞百出的—碩大的鑽石起碼有十克拉,在燈光下這樣燦爛奪目,絢麗好似漫長的幻覺:如同諾言一般的幻覺。 她看著這四射的光芒,心裡忽然好似有了久違的渴望和光明—這麼久以來她都沒有渴望和光明,那不是她應該有的東西,有了只會是劫難,可她這一次驚覺到自己的渴望:原來她想結婚。她需要結婚。 這句話終於把她釣到了手—但她又錯了,她不知道這句話不是婚姻承諾,只不過是追求手段之一:略有新意的那種。 又跟這個男人榮華富貴了一些時日,出門一趟兩個小時便可以花銷三十萬。她帶了他的戒指,又可以做賓士穿古奇,腳上蹬著香奈兒的高跟鞋,卡帝亞鑽石手鏈在臂腕上晃著,步態妖嬈嬌矜,陪他出入各類場所,活脫一個貴家小姐—原來人靠衣裝果然是真的。下午男子下班了便接她吃一頓飯,然後開車送她去市中心的高級夜總會上班。這樣的有面子,她連走路都能多抬頭了。 過去小馬哥見她,都是夜總會等場所,知秋濃妝豔抹,倒是還非常入眼,第一回過夜之後,小馬哥躺在床上歇息,她進了酒店房間的衛生間關上門洗澡洗臉,徹底卸了妝,等到她出來的時候,男子張大嘴巴直愣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吃驚得口無遮攔,情不自禁就問,我的天,你沒化妝怎麼是這樣的?! 也是—男人大都是一位女人的臉長得就是化完妝之後的樣子罷。此刻她再無遮掩,臉上全無妝容:這樣蒼白瘦削,皮膚因為常年著妝而非常粗糙,沒了假睫毛假雙眼皮和濃重眼線,眼睛不過是小小的單眼皮,眉毛粗淡,胸部平坦如同小小男童,不過還是個瘦瘦的孩子—她的確是面目全非了。 小馬哥當即有受騙上當的感覺,原來貪戀的是個假人。他頓了頓,只是說:以後你在我面前還都是化妝吧。 她也覺得失落,沒有做聲。 他漸漸只與她再夜總會相見—那時她才是濃妝豔抹之後的美色女子。未婚妻是無所謂的,而未婚妻的床上義務可不是所謂的。兩人之間只剩下了性:她吃了那麼多次避孕藥,忍不住傻傻地問:你不是想要孩子嗎,我們生一個吧,為何還要我吃藥。我很想有一個孩子…… 男子楞了半天才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們結婚再說。 我知道知秋一直都很喜歡孩子—在很多年之後她仍然對別人手裡牽著的陌生小孩充滿急切而外露的喜愛:甚至包括一切的動物—我見過她與我在晚上逛夜市的時候,遇到白天販賣剩餘的雜種小貓被丟棄,在街上喵喵叫著流量,她當即就把其抱過來,攏在懷裡,頓時眼淚唰唰唰地掉,嚇了我一跳。 她抱著貓用臉蹭它們的毛(而我恐懼是否有跳蚤和蝨子),一直哭著喃喃道:怎麼這樣,她們這麼小就沒了媽媽……你們的媽媽呢…… 我瞠目結舌—那個時候我也大都知道了知秋的經歷—我不相信她為何在有些時刻還能這般天真善良若天使。 後來這樣的場景數次出現我也就不足為奇,只是每次她與動物呆在一起的時候,我還是很難將她一旦抱著動物時那副慈愛天真的形象與她的經歷和性情聯繫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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