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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31

  有時候看書上描寫有人驚訝「嘴張大到能放下一個雞蛋」,我從來不信,這比喻也太誇張了,就算見到活鬼,嘴的大小畢竟是有限的啊。可當我在1月1日上午10時滿肚子抱怨著打開門,我想我嘴裡放下雞蛋是沒問題的,弄好了鵝蛋也行。我只顧著在那兒五洲翻騰雲水怒,早把隔牆有耳隔街有眼的古訓扔到九霄去了,直到對面的如熙大著嗓門沖到我眼前,我才明白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處境。

  如熙擠眉弄眼地問:「他是誰啊?」

  還記得我有一緊張就誠實的怪毛病吧,現在又犯了。我說:「這是我朋友,建遠。中國人?對,中國人。」

  如熙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

  建遠也伸出手,雖然他不會韓語,可這世界通用的肢體語言他還是明白的。我好死不死跟著說:「他不會韓語。」

  這下如熙可樂了,一氣問了我若干問題:「他長得不錯啊?他多大年齡啊?他有沒有女朋友啊?他是不是喜歡你啊?你們認識多久了?安帝知道他來嗎?天啊,那個領帶夾不是上次我陪你去選的嗎?」直把我問得直眉瞪眼,一個字都沒答上來。她還眼巴巴地等著呢,我也顧不得禮貌教養,把建遠拉到身後,把如熙關在門外。

  姐姐,明兒見。

  我知道這樣問很不好,可實在沒忍住,直接沖到他眼前:「你怎麼來了,怎麼沒先打個電話?」

  他好脾氣地看著我,手上還拎著行李,我突然特無厘頭地說:「今天飛機上人不多吧?」

  要是別人聽見,一定以為我神經不正常。可是他不會,他明白我的意思。新年頭一天,要不是有著火死人的急事或者英國王室發了請帖義大利公主等著跟他跳舞,誰不老實跟家待著還有閒心滿世界瞎轉悠?

  他呢,全家人集體行動去澳洲沙灘上曬太陽抓螃蟹,他撒謊說身體不適、感冒發燒,然後顛顛地跑到漢城來。除非我的良心真讓狗叼了去,想不感動都難。

  他一樣樣往外拿東西,我喜歡吃的豆干喜歡抽的中南海喜歡看的盜版碟,還有各類補品調料,擺了一桌子,記憶裡我曾誇過的,幾乎都擺在眼前,最後還翻出來一套王朔全集。

  我說他:「你也不嫌沉,大老遠的背它幹什麼?」

  他笑嘻嘻地說:「睡不著的時候翻著玩唄。對,這話是你說的,在家的時候睡不著覺,就看王朔,隨便找一頁,腦子裡繃著的弦就放鬆了,跟著沒心沒肺地笑兩聲,沒多一會兒就睡著了,比安眠藥都靈。」

  兩個曾試圖超越普通朋友界限但又未遂的人,坐在一起別提多尷尬了。我忽然想起離開瀋陽前自己幹的那些事,臉騰就紅了。也虧建遠大人不計小人過,換個別人即使不恨我一輩子,至少也會橫眉冷對。

  他左看右看,說:「你們環境不錯啊。」我說:「還行,湊合唄,跟你家肯定沒法比。」

  他又說:「你怎麼臉紅了?」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就好像出牆紅杏被抓個現行,不知道該認罪求寬大還是咬住牙不悔改,只「啊」了一下,再無下文。這下臉更紅了,不用他笑,自己都能感覺到血往上湧火辣辣地難受。

  他擺了個玉樹臨風的造型,頭一甩手一揮,「恩亞,說實話吧,是不是後悔了。後悔了跟哥哥說,興許我高興了,能再給你個機會。」

  「呸!」他說話的工夫,我已經緩過勁來,一口啐過去,「想什麼呢?我後悔?那你可得等,山無棱天地合冬雷陣陣下雨雪……」

  沒等我背完呢,建遠已經走過來把我抱在懷裡了。我的腦袋壓在他的胸口上,聽他心跳得亂七八糟的,我的心也跟著亂七八糟,可腦子分外清醒,想著這場面要是放在電視裡,這時該進來兩個抓奸的了,不然哪來的誤會高潮?

  等我掙扎著探出頭來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看見萬彬如熙成雪輝若干人等正在門口進退兩難呢。

  真的,我一點都不驚慌,一點都沒受刺激,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我就覺得這生活怎麼越來越像一出蹩腳的悲劇啊,讓人哭笑不得,真TM哭笑不得。

  如熙足足給我道了30分鐘的歉。

  「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還攔著他們來著,說這麼早你不一定能起來,可他們說安帝拜託他們一定要來找你玩。」

  我說:「沒事,真沒事,你不用這樣,你越這樣越像我真幹了什麼壞事似的。再說我怎麼了,不就是重逢個舊友來個擁抱嗎?你們成天在外面見粉絲,那抱得還少了?不用大驚小怪的。」

  建遠坐在沙發上,語言不通也是件好事,不用擔心誰和誰會胡說八道。

  可我忘了還有大家都熟的國際語——英語呢,想當年建遠門門功課不過關,就英語來個8級,又跑了幾次美國,冒充美籍華人沒問題。等我把茶沏好了,他和成雪輝已經聊到賓西法尼亞了。成雪輝逮個空當回頭對我說了一句話,我差點沒一腦袋磕死在茶几上。他說:「你表哥真不錯。」

  我看看他,又看看建遠。他到底是成心還是好心呢?如熙可算有了帶罪立功的機會,在我耳邊說:「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無奈地看看她,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我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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