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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哦,歐楚,你不是一個吸血伯爵吧?歐藍嘴裡開著玩笑,心裡卻猛然一沉。她忽然發現,自己根本完全不瞭解歐楚,十年前不瞭解,現在更不瞭解。我竟然對他一無所知,歐藍覺得有些悲傷,我的第一次交給了他,我竟然對他從開始就一無所知。他開始是怎麼冒出來的?又是怎麼消失的?這十年,他經歷了什麼?為什麼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地開心過?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東西藏在他的心裡?歐藍的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渴望,這渴望吞噬了她的全部思想,只凝聚成一點——我要瞭解這個男人,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歐楚,十年前讓你跑了,現在,絕不讓你再次從我的生命中逃之夭夭!

  2

  小經緯的病床上換了一個小女孩,一個才四歲的女孩,長了一雙小鹿一樣的黑眼睛。悲傷的年輕母親強顏歡笑,正和女孩一起看著一本幼兒畫報,一邊看一邊用悅耳的聲音很慢很慢地講著。歐楚看了看那張病床,小沙子立即附在他的耳邊說,他們說經緯轉到別的地方去了。歐哥哥,可我知道,他死了。歐楚的心馬上收緊,他看著小沙子稚嫩的臉,死這個字眼就這麼輕飄飄地從她的嘴裡吐出來,就好像是小經緯玩躲貓貓躲起來一樣。小沙子在看《哆啦a夢》。王阿姨隔天才來看她一次,孤兒院的事情太多,派不出專門的人來照顧小沙子。朵兒也不在病床上,護士告訴歐楚,她去做化療了。歐楚把水果放在小桌子上,小沙子扔下《哆啦a夢》,抱起與她形影不離的大布娃娃麗麗,認真地對歐楚說:我知道,我也會像經緯一樣忽然死掉。歐哥哥,你告訴我,死的時候會不會疼?小沙子,我給你削個蘋果好不好?瞧,這蘋果又大又紅,一定很脆,小沙子最愛吃蘋果了對不對?歐楚企圖引開話題。小沙子不上當,她很執拗地看著歐楚的眼睛,追問:死會不會疼?歐楚摟住小沙子,你不會死的小沙子,醫生會治好你的病。醫生為什麼不治好經緯的病?前天他還在看《哆啦a夢》呢。

  小沙子很冷靜地說。歐楚無言。歐哥哥,我不害怕,真的,我只想知道會不會疼。要是會的話,有多疼,我能不能忍過去。小沙子的手指畫過歐楚的眉毛。好像她要是不能忍受的話,就會一直死著,無限地疼著。她以為死是一件能持續的事,就像疼痛一樣。那邊的年輕母親聽了小沙子的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摟緊了自己的女兒,仿佛小沙子說的疼痛的死亡就要降臨到她女兒的頭上。王阿姨走了進來,她看見歐楚也在,打了個招呼,說:歐先生,院裡決定把小沙子接回去,今天我就是來接她的。為什麼?歐楚吃了一驚,小沙子需要待在醫院治療。王阿姨搖搖頭,福利院的經費有限,而且——歐楚知道她要說的話,小沙子已經被判了死刑。他看著小沙子,下了決心,他要讓小沙子接受化療,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能放棄,也許,會有奇跡的。他對王阿姨說:你告訴院長,讓小沙子在醫院接受化療,醫療費我出,只要院裡能派一個人來照顧小沙子就可以了。我立刻回去跟院長說,一會兒回來找主治的醫生談化療的事。王阿姨露出感激的神色,我會爭取來照顧小沙子的。歐先生,我沒有看錯,你是個好人,小沙子碰到你很幸運。王阿姨,你別這麼說,這麼說我會更難過。

  王阿姨剛出去,朵兒被護士用車推了回來,她的父親跟在後面,一臉的心疼。朵兒的臉色蒼白,頭髮掉了幾乎一半。護士才把她放在床上,她猛地一掙扎,哇地嘔吐起來。她父親連忙抱住她,不停地拍著她的背,眼裡噙著淚,一籌莫展。朵兒不停地吐著,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其實她吐出來的只不過是一些黃水罷了。小沙子恐懼地看著好不容易才停止嘔吐,滿臉淚水、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的朵兒。小沙子的臉白得像一張白紙一樣,她轉過頭,對歐楚說:朵兒做化療後,天天都這樣,又吐,又拉肚子,頭髮都快掉光了,她變得好醜。歐哥哥,我不想做化療。頭髮掉了,以後還會長出來的。小沙子,你難道忘了,你說過長大後要幹什麼了嗎?歐楚愛憐地撫摸著她又黃又軟的頭髮。要做歐哥哥的女朋友。小沙子笑了,好,我聽你的話,疼也忍住不哭。好孩子。歐楚親了親小沙子的額頭,歐哥哥等著你長大。

  3

  古麗婭出現在門口。她很奇怪地看了看小沙子,這小姑娘長得真讓人心疼。小沙子抬起眼睛,含著妒意地問:你是誰?古麗婭伸出手,笑著說:認識一下,我叫古麗婭,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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