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子(57)_嬌無那

五十七

　　我朝鏡中的自己飛了一眼，嬌媚地笑了，仿佛我的白馬王子就站在我的身後，微笑地看著我。就這套衣服吧。我的目光落到梳粧檯上的化妝品上，猶豫了一下，拿起粉盒，打開，取出粉撲，在臉上淡淡地撲了一層，再拿起那支我曾經試過的深紅色口紅，在唇上點染了一下。青春洋溢的臉，我滿意地沖著鏡子笑了笑。我從來沒發現秋天原來這麼可愛，天空湛藍，白雲悠然，行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幸福。那些灰色的樓房也透出一種隱隱的喜悅，鴿子飛過，發出撲棱的快樂的聲音。歐楚，他現在應該站在8路公車的一個站牌下等著我，風吹著他的頭髮。他在等我！我的心飛揚起來。車上依然很擠，這麼多人，一定有許多人跟我一樣，去赴心愛的人的約會吧。我在歐楚所在的那個站下來。

　　我一眼看見了歐楚。站牌下站了許多人，可我的歐楚玉樹臨風地站在那裡，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袖t恤，他永遠是一隻優雅的鶴。你來了。他說。我來了。我說。這樣的對話妙不可言，暗含機鋒。我跟著他走進那綠漆剝落的樓梯大門，走上樓梯，這是幸福的天階！我站在他的房中，這裡面充滿著隱秘的氣息。他的氣息，愛情的氣息。畫架已經支好，沙發挪到了畫架前，上面鋪好了銀灰色的錦緞。我的心又開始怦怦亂跳。你不介意把衣服脫掉吧？歐楚看看我。我的雙頰立刻灼灼燃燒起來。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低下頭。

　　歐楚給我一條大絲巾，是他跟楚楚一起買的那條。楚楚，你一定想不到吧，這條絲巾就要披在我的身上。我走進衛生間，一件件脫掉我的衣服，動作很慢，我覺得自己隨時會昏厥過去。天啊，我會不著一縷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絲巾很滑，觸在我年輕的跟它一樣光滑的身體上，有種微微的涼，這種感覺奇妙極了。我甚至不敢朝鏡子中的自己看一眼，有些倉皇地走了出來。歐楚看著我，歐藍，如果你覺得不願意還來得及。不，我願意，我願意。我毫不猶豫地把絲巾拉下來。像一朵百合花。歐楚的眼睛盯在我的身上，他的眼神灼痛了我的身體。百合花，那麼，楚楚拉掉絲巾的時候，他說她是一朵什麼花呢？嫉妒升起來。我斜斜地半躺在鋪著錦緞的沙發上，微微閉著眼睛。歐楚，畫吧，畫出最美的我來。畫筆在畫布上發出的刷刷聲，就好像一首詠歎調似的，美妙無比。

　　突然，歐楚扔下畫筆，向我走過來。他要幹什麼？我不敢張開眼睛。他半跪在我的面前，向我伸出手，別怕，歐藍，我只是摸一下，只有觸摸人體，才能更好地掌握解剖結構，畫出更逼真的人體來。我可以嗎？我完全閉上眼睛。他的手指輕輕地落在我的鎖骨上。強大的電流通過我的身體，我不可抑制地戰慄起來。他的手！天，多麼美妙的感覺。我看見了黑暗中的色彩，繽紛，絢麗。他的手滑向我的肩胛，從肩胛處滑向我不大卻渾圓的乳房。歐藍，放鬆，放鬆一點。歐楚的鼻息在我的臉上輕輕拂過。我戰慄得更厲害了。歐楚的手指離開了我的身體，他站了起來。我身體裡有一隻野獸在衝突奔竄，我無法忍受他的手指的離開。我驀然睜開眼睛，抓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胸上，歐楚，沒關係！你摸吧！我完全失去了控制。

　　祝你能夠順利地把自己的處女膜奉獻出去，也許它可能早就不在了。楚楚的聲音忽然響起來。楚楚！我就是要把自己的處女膜奉獻出去，是的，我要奉獻給他！我的歐楚。歐楚的眼睛閃過一種奇怪的，我至今無法破解的光，那是一種抑鬱、絕望、瘋狂、自我放縱的光，孤注一擲的光，像是一座沉寂了千年的死火山突然爆發。他狂暴地把我推到地上。歐楚，我願意為了你去死一千次。我閉上眼睛，承受他急風暴雨的襲擊。我的身體接納了他，幸福地戰慄，幸福地撕裂，幸福地疼痛。一股灼熱的東西在我的體內噴薄而出。歐楚的身體猛烈地震動了一下，他在我的身上靜止了幾秒鐘，突然跳了起來，向衛生間沖去。桃花朵朵，在我身體下面的地板上盛開。我現在是歐楚的女人了！這個念頭讓我幸福，更讓我不知所措。楚楚就是在這個時候敲的門，她並沒有叫門，可我知道一定是她！我用手撫了一下頭髮，披上絲巾，把門打開了。

　　我以勝利者的姿態告訴她，歐楚不讓開門，然後把門關上。楚楚表現得像個白癡！超級白癡。楚楚，你被徹底打敗了，歐楚他現在是我的，我的！歐楚從衛生間出來，他沒有看我，走到畫布面前，開始收拾畫布。歐楚，你——不畫了嗎？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感到害怕。是歐楚，他的表情使我害怕，他的表情有絕望和冷漠。他搖搖頭，歐藍，你先把衣服穿上，回去，我想一個人待著。我像被一根鐵棒當頭擊中，他——後悔了！我抱起衣服，轉身走向衛生間。我飛快地換上衣服，走出來。我走向歐楚，他竟然後退了一步，冷漠地看著我，歐藍，什麼也別說，快走！我咬咬牙，掉過頭，淚水刷地沖出眼眶。

　　歐楚！歐楚，我會殺了你！我飛快地跑下樓梯！我沒有走，我站在小巷子的拐角處，我不知道我要上哪兒去。我的臉上有淚痕，我不能這個時候回家，楚楚那個婊子絕對能一眼看出來發生過什麼事。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我不知道。歐楚的身影在樓梯門口出現，他向小巷子外走去，他的背影孤單、寂寞。哦，我的歐楚！為什麼這麼對我？我沒有動，我等他回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我不知道。歐楚的身影重新出現的時候，我立刻被撕成碎片。他牽著一個女人的手，臉上依然還有痛苦和抑鬱的痕跡，可已經恢復了平靜，有一種動人的光輝在他臉上流動，同樣的光輝也在女人的臉上流動。那是一張絕美的女人的臉。這張臉我見過！是的，她是爸爸的情人，那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聖女！我跟媽媽一起被徹底打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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