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子(45)_嬌無那

四十五

　　杜鏡明快走到我跟前的時候才發現了我。他稍稍停了一下腳步，低聲在小師妹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小師妹純真地笑著，點點頭，他們雙雙轉過身去，走上了旁邊的臺階。這臺階上是一家畫廊，以前杜鏡明曾經帶我去過。還對我說，以後他也要開一家畫廊，讓我去當老闆娘。

　　我不知道待一會兒他會不會也這麼說給小師妹聽，我想會的。

　　我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撥通了剛才沒有接通就掛掉的電話。

　　"誰？"

　　"小非。"自從離開蘇少君後，我出去瞎混的時候，再也沒有用過真名。

　　"哦，您有事嗎？"對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我掛掉了電話，也許手機的主人正在陪老婆孩子在春天的公園裡放著風箏。

　　"王八蛋！"我咒駡了一句，再去撥第二個電話。

　　我回來的時候，小楚在小巷口等我。

　　黑暗中，我一眼就辨認出他的身影，我心中一緊，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我下意識地扭過頭去，聞聞自己的肩膀，有沒有留下別的男人的味道。

　　"歐齊！"小楚抓住我的雙肩，"我怎麼會有這麼賤的姐姐！"

　　罵得好，小楚，早就應該罵了。

　　我溫柔地看著他。

　　"歐齊，以前都是迫不得已，我原諒你，我可以忽略不計，可是現在……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我們會有錢的，不用你出賣自己！你到底明不明白？"小楚開始搖我。

　　小楚，姐姐已經無藥可救了，跟錢沒有多大關係。這毒，已經蔓延，四肢百骸，無處不在，就像抽鴉片，癮深了，再也戒不掉了。

　　"你這樣，讓我很難受！很難受！你明白嗎？我只要想一想，都快要瘋了！"小楚把我搖得幾乎站不住了。

　　我覺得自己快被搖散了，"小楚，我得證明我還活著。"

　　小楚愣了一下，停止搖我。

　　上帝！我，歐齊，是這麼空虛，除了男人能讓我感覺到我和這個世界還有一絲聯繫以外，我不知道如何證明我還活著。小楚，如果他不是我弟弟，該有多好呀！

　　"姐姐！"小楚突然緊緊地把我擁進懷裡，"讓我們去死吧。"他的頭向我壓下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如何躲閃他滾燙的嘴唇。

　　他吻住了我，我的小楚，親愛的弟弟，他瘋狂地吻住了我。

　　世界陷入黑暗。

　　不，小楚，親愛的，我們不能這樣！

　　我無法推開小楚，只好緊緊地閉著嘴唇。他的唇，在我的唇上狂亂地輾轉著，他的淚，一滴一滴地滴下來，微鹹，苦澀。我的小楚，在絕望地吻著我緊閉的唇，在絕望中哭泣著，這哭泣撕碎了我。

　　"歐齊！"

　　杜鏡明的聲音。

　　我知道自己完了。

　　我看著杜鏡明驚恐的表情，他的眼睛睜得很大，黑暗中，我也能看見他的臉上一片灰敗，他用一種奇怪的，聽上去像是夢遊一樣的聲音說："原來，你，和歐楚，是真的，太可怕了，簡直，你們，天啊--"

　　我沒有打算辯解，小楚也沒有，他甚至不打算鬆開我。黑暗中，我們擁抱著，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擁抱是真實的，擁抱之外，都如此空虛。

　　杜鏡明再看看我們，張了張嘴，忽然轉身狂奔起來。

　　再見，要用乾淨的愛情來拯救我的孩子。你乾淨的愛情還是留給你的小師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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