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用青春記住誰(36)_歡何

三十六

　　「程麓，采薇她很喜歡你，她曾經為了你自殺，所以我只好離開你……」

　　「程麓，你真是個壞孩子，你讓我和采薇的友情死無葬身之地。」

　　「程麓，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忘不了你……」

　　畢西西在酒後不斷自言自語，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背上濕漉漉的，大滴大滴的液體滾燙，打濕了襯衫，幾乎要灼傷肌膚。

　　程麓背著她，腳步忽然頓住了。晚風扶過畢西西帶著青草香味的發梢，那是讓人想了十年痛了十年的氣息。十年前，她忽然毫無徵兆地消失了，甚至頭天晚上還一起逛了夜市，吃了小攤，臨到別時，她轉身，笑得無邪。那時，沒有人知道，這一笑就是十年光陰荏苒。

　　之後他問遍了所有的人，卻不知她去哪裡了，是為了什麼而離開。老師，同學，采薇，有人說她轉學去北京了，卻說不清具體的方向。

　　他背著家人偷偷坐火車來北京找她。那是第一次知道北京大得讓人絕望，走了三天，腳底全是水泡。花光了口袋裡的錢，卻仍不見她的蹤影。

　　於是，他從最初的心存幻想到慢慢地絕望，從想著盼著有了她的音信就不顧一切地去找她、去原諒她，到後來轉成了絕望之後無處發洩的憤怒。他發了狠地想：畢西西這輩子別讓我再見到你！

　　一年以後，所有希望都成了深深的絕望。他放棄了想，放棄了恨，放棄了執著，把一切當做了一場夢，當她沒有出現過。

　　誰知再見時，她卻依然是那樣無邪的笑，似乎過往早已風輕雲淡，於是心裡痛的恨的惱的就齊刷刷湧了出來。然而卻又忍不住想見到她，就像飲鴆止渴，明知看了那樣沒心沒肺的笑臉會惱會怒，卻在轉身的一瞬間又開始期待下一次。

　　他在茶水間外面看她沖著咖啡哼著不成調的歌，濃郁的香味兒讓她的眉眼發梢都氤氳起來。

　　他看著她打扮成光怪陸離的樣子陪著曾曉去相親，覺得好氣又好笑。

　　他在餐廳裡跟她隔兩張桌子的吃飯，看她隔三差五不厭其煩地吃咖喱雞肉飯，微彎腰伸長了脖子，那與生俱來的優雅，有種天真的性感。

　　他尾隨她回家，隔著三十米的距離，看她穿著簡單的白裙子，露出修長勻稱的小腿，裙擺上有細碎的小花，隨著她的步子，就那樣歡喜地在夕陽裡跳躍。

　　…….

　　可她在醉後說，你真是個壞孩子，你讓我和采薇的友情死無葬身之地。

　　明明是她任性地替三個人做了決定，他竟無從怨起。

　　像是時光靜止了很久，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再一次做出了決定。

　　寂寞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溫柔得一如往昔。

　　「西西，我們……重新開始吧。」

　　背後的她沉默了，然後很輕很輕地回應：「……好。」

　　早上起來，畢西西正含糊地哼著歌兒洗臉刷牙，就看見鏡子裡溫紋板著臉。她咕嘟咕嘟涮掉了牙膏沫，回頭問道：「怎麼了，溫愛卿，誰欺負你了，說來朕與你作主。」

　　「一邊去，少貧，你老實交代，昨晚把你送回來那男人是誰？」

　　「哦！」畢西西一邊對著鏡子拍爽膚水，一邊仔細地回想。昨天晚上好像是跟部門去泡吧了。後來，後來好像喝多了。誰送我回來的呢，楊諾？還是……程麓？！

　　畢西西停住手裡的動作，她轉身極力保持平靜的表情：「送我回來的人，是不是個子不高，瘦瘦的帶眼鏡。」

　　「不，挺高的，不戴眼鏡，挺帥挺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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