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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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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妍嬰也對他的咖啡店表示了喜歡,店面不大,深綠色的窗櫺,木頭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牌子,寫著「南家咖啡」四個拙稚的字體。一拉開門,就看見裡面的櫃檯前,陳列著一木桶一木桶深黑色的咖啡豆,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苦香。 亮著小燈的玻璃櫃中,有提拉米蘇、乳酪蛋糕、抹茶慕詩等點心,配合不同的咖啡來品,味道非常好,固定的搭配有焦糖拿鐵和乳酪蛋糕,兩樣都特別甜。 妍嬰含著銀色的小湯勺問衛清平:「你怎麼知道我特別喜歡甜食啊?」 「因為你笑起來特別的甜嘛。」 一個三十歲的男子不合邏輯地誇獎,讓十九歲的妍嬰沒有辦法不開心。 她吃不掉的蛋糕,衛清平就替她吃掉,也只有親人和情人,才不會介意對方的口水。 「這叫做相濡以沫,知道嗎?」他說,聲音特別溫和。 刹那間,妍嬰想到了那艘古老沉船上的老夫婦,擁抱著被冰冷的海水吞沒。眼淚漫過她的眼眶,衛清平嚇了一跳,慌忙拿手絹,「怎麼了,怎麼哭了?」 聲音也很緊張,非常沉。 妍嬰告訴他那對老夫婦的故事,然後問:「我的感動是不是很廉價?」 「是很廉價。但是難道昂貴的感動就是好東西?那說明你有一顆鮮活的心啊丫頭。寧要痛苦,不要麻木。」他說,「你才十九歲,幹嗎急著讓自己冷漠世故起來呢?」 「那我到了二十九歲,就不可以隨便流眼淚了嗎?」妍嬰不滿地問。 衛清平笑,「怎麼會呢,女人就算到了九十二歲,也有隨便感動的權利。」 九十二歲的老太太,哭起來臉都皺成了一朵菊花,那不是「菊花帶雨」?妍嬰又笑得不可自拔,說給他聽,同樣地會心一笑,「女人,永遠都是水和花做的,你是一朵蘭花,不雍容華貴,不漫山遍野,不萬紫千紅,卻是幸運女神垂青的六瓣胭脂蘭。」 清平說,妍嬰沒有發現的六瓣胭脂蘭,被他發現了,所以,幸福女神注意到了他。 那天下著雨,不大。細密的銀絲從天而降,落在妍嬰的唇上,一片冰冷。下一秒鐘,一片溫暖覆蓋了原先的冷漠,是他的唇,比想像中還要燙。 「妍嬰,我發現我愛你,不知道為什麼,你那麼讓我喜歡。我覺得你簡直是繼我母親之後在我生命中出現的最美好的女人。」 妍嬰沒有意外,她感到理所當然。好像她早就諳曉天機,只待揭開的那一刻來臨。 在妍嬰的溫室裡,衛清平給她過了二十歲的生日,那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二月十四日,全世界的情人們都知道它意味著什麼。妍嬰吹滅了生日蠟燭,「玫瑰屬於別的情人們,胭脂蘭屬於你和我。」 衛清平貼著她的嘴唇說,給她一個前所未有熾熱的吻。 第四章七裡香·矮牽牛 七裡香——我是你的俘虜 矮牽牛——有你,我就覺得溫馨 衛清平是她長這麼大以來全心全意愛上的男人。 她甚至覺得這種愛不被平等的對待也可以。 愛情的雙方裡總有付出較多的一方,沒有絕對的平衡。可是他們爭著對對方好一點,再好一點,總覺得自己犧牲得還不夠。 這樣的戀人沒有不幸福、不滿足的理由。 她每天都過得很富足。 清平經常去學校裡看她,在她上課的時候。他安靜地等在花圃週邊,經過那裡的人,總是忍不住要回頭看他幾眼,走遠些了,再回頭看幾眼。好像看不夠一樣。 衛清平就是那種叫人怎麼看也看不夠的男人。他的外表誠實而質樸。比如說你一看到他,就會立刻覺得他是三十出頭的男人,完全不用在猜年齡上就費掉半天的工夫。你靠近他,就會知道他是做咖啡的行家,起碼非常瞭解。他身上所帶濃烈清苦的咖啡豆香味代替了男士古龍水,來得平淡而真實。他的雙眼細長,眉毛墨黑整齊,沒有多餘三心兩意的分支,可以看得出有在打理,卻沒有刻意修飾的成分。他的笑容像冬天裡的一杯暖咖啡,自然而然,香氣沁人心脾。 他穿普通的襯衫,有牌子但不是名牌。你可以在百貨公司專櫃裡買一件以美圓計算價格不菲的衣服,但是給你同等的金錢,你不知道在哪裡可以買到他身上那件好看的襯衫。 他不打領帶、領結,頭兩個扣子敞開。袖子一貫是挽上去一點兒的,按照那道縫合的線折疊,一層,兩層,沒有一點胡亂的跡象。露出的手腕上從不帶手錶手鏈這些裝飾物。 愛上他,你不會去總結究竟喜歡他哪幾點,更不用挖掘究竟討厭他哪幾點,他是一件讓你全心投入進去沉醉的古物,連瑕疵都在歲月的考驗下具備了應該存在、而且必須存在的理由。 妍嬰一下課就會看到他,她夾在學生堆中離開,和三三兩兩的人告別,出了教室或者花房的門,視野裡直接出現他的身影,好像等了很久,又好像把時間掐得剛剛好才來的樣子。妍嬰和最後一個朋友說再見後慢慢地朝他走過去,她知道清平有這個耐心。 清平把車停在離學校比較遠的地方。林業大學與青山毗鄰而居,是市中心裡真正的風水寶地。雖然隔了幾條街就是繁華的商業區,可就是這幾條街的距離,隔絕了現實的浮華和欲望。過了一座古樸的吊橋後,漫步十分鐘左右的林蔭小路,直取上山,沿著一直走就可以看到大學城。 「這十分鐘會讓人想起很多事情,比如小時候和別人一起挖泥巴。」 清平接過妍嬰懷裡的教科書,幾大本,加上筆記還是挺沉的。 「你小時候也玩過泥巴啊?」 「不像?」 「總覺得橡皮泥比較適合你這雙手。不過你說玩過泥巴,那就一定玩過了。」 「我還把課本的一頁紙沿著邊兒剪了兩米多長,和人比跳繩,先斷的人輸。我跳了一百八十四個,一分鐘。」 「那肯定是贏了?」 「沒有,對手是個女同學,跳了兩百零三個才斷。」 「可是你的『繩』沒斷呀。」 「但是她跳得比較多啊。」衛清平笑道,「所以是她贏了。」 「輸了的人會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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