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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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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敞著肚皮在岸邊懶洋洋的曬太陽,金黃的毛髮油光水滑,粉紅色的小鼻頭時不時地縮一下。 安樂經過它身旁時,四喜耳朵豎起,睜開圓溜溜的大眼睛,瞳孔立成一條黑線,看到是熟人,這才又閉上,頭一歪,繼續安睡。 她將活魚丟進簍中,拴了根繩子放到水裡,這樣晚飯時,魚還會新鮮。做完這些,安樂找了片陰涼地,美滋滋的躺下去,準備小憩會兒再回家。 朦朦朧朧間,她聽到四喜發出「嗚嗚」低沉的喘息,而後變成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她以為是遇到野狗,慌忙爬起來,只見四喜耳朵向後彎、身子低伏、尾巴直立,一幅惡煞的凶相,對面不遠處站了一個少年。 岸邊柳樹細碎的葉子柔軟的垂著,陽光透過樹梢星星點點灑在他身上,即使小小年紀的安樂,也能覺得他長相俊美,和平常欺負她的那些棚戶區的野孩子不同,那麼熱的天,仍然穿的十分乾淨整齊。 這樣一個漂亮的少年,卻雙拳緊握,惡狠狠地瞪著四喜,身子有些微顫,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他指了指四喜,開口說的話卻不像相貌那樣討人喜歡:「叫你家的畜生離我遠點。」 安樂不樂意了。四喜是她的夥伴,在所有孩子嘲笑她沒爹沒媽的時候,只有四喜默默陪著她,他們吃一起,睡一起,在她心中,四喜和奶奶一樣,都是她的親人。 「四喜,上!」安樂本著開玩笑的心,四喜向來倦怠,比誰都懶洋洋,從來不肯聽她的指揮。 然而沒想到,這次四喜居然轉了性子,像餓狼撲食一樣沖向少年…… 那時的陳墨,遠遠沒有現在這樣淡定自若,時間久遠,他少年時的容貌已經慢慢模糊,但她仍能記得,他躲閃驚慌失措的動作,好像四喜是什麼龐然大物般。 她並不能體會當時少年陳墨內心的恐懼,黑暗的記憶在他腦海中不停盤旋,他被一隻身長不過三尺的肥貓,逼得走投無路,直勾勾跌進江裡,激起無數浪花,掙扎,沉沒…… 想起這段往事的時候,她開始的心情是極歡快的,然後笑容慢慢凝固。 後來,她救了溺水的他,再後來,在他家被誤會偷拿了東西,便不是多麼值得回憶的故事,她甩甩頭,不願再想。 陳墨顯然也被一聲惟妙惟肖的貓叫勾起了回憶,想起那時的狼狽。看著身前安樂不加掩飾的揶揄樣子,緊繃著一張臉。 燈光下,她氤氳的眼波流轉出瀲灩的光,紅唇旁有個梨渦若隱若現,他心中一動,習慣性的伸手想要將她拉進懷中。 她倒是伶俐的閃開,嘿嘿一笑,「你說過的,選擇當你的夥伴,便保證不再碰我!」 得到什麼,就要相應失去什麼,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哪能兩全。 陳墨的手僵在空中,聽到這句話,伸也不是,縮也不是,頗有些尷尬。向來都是別人圍繞著他主動獻媚,這時才發現,吃癟的滋味原來那麼讓人討厭。 然而,厚顏無恥絕對是可以相互傳染的。安樂,再加上孟行,這倆個人,從來都不會把承諾當成必須遵守的約定,如今眼看就要加進一位新的戰友。 他答應不再碰她,並沒有說不可以吻她吧?如果這算一種自我安慰的話——陳墨在內心理所當然的說服了自己。 他收回手,但身子卻步步逼近,此時嘲笑他曾被一隻老貓逼得跳江的她,臉上閃過一絲的緊張,連連後退了幾步直到背抵在書櫃上,無法動彈。 「喂,你說過不再碰我的!」她與他之間連半尺的距離都沒有,能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細微的毛孔。 陳墨雙手攤開,聳聳肩膀,「我沒碰你啊!」嘴裡這樣說著,卻絲毫沒有停止腳步。 三十公分,二十公分,十公分……他一點點挪近,雙手撐在書櫃的格擋上,將她包圍起來。他們之間似乎只剩下一張白紙的空隙,近距離在視覺上造成了放大的錯覺,他的眉眼近在咫尺,她感覺周圍的空氣也凝滯起來。 換做幾日前,她可能會緊張的不知所措,因為他們所處的地位,因為她和他的交易關係,不允許她有絲毫的忤逆。但在今天的交談後,他許她夥伴的身份,她便自然而然的恢復勇氣,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小草又重現江湖,她不由伸手朝他身上推去。 陳墨等的就是這個,他很輕易的就將她的手捉住,細細的手腕在他的掌中桎梏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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