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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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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飛抬頭看了看趙子田:"為什麼?" 趙子田表示不知道,向南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了一個問題:"你們看我們打架的時候,當時為什麼不阻止?"這句話問得很突兀,但確實是問到點子上了。如果開始的時候,警方馬上實施抓捕,絕不會是死傷這麼多。向南飛的手也不會傷得這麼重,三方的人加起來死亡七個人,而警方在一邊坐山觀虎鬥,眼睜睜地看著那麼多人被活活砍死砍傷,警方過後又新賬老賬一起算,向南飛覺得憤憤不平。 趙子田聽了一時語塞,他無法解釋為什麼,或是因為理由說不出口,劉清在旁邊更是半個字擠不出來。 最後,劉清簡單地整理了一下筆錄,說:"你好好養傷,出院之後會有法院審理。宣判鑒於你的身體狀況,可以不出庭,法院可能也會酌情考慮一下量刑。你的監護人那邊,我們會做工作的。" 然後兩人就離開了。 又是幾個日出日落,向南飛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看著病房裡由暗轉明又由明轉暗。除了護士、醫生和護工,沒有任何人,他覺得情緒異常低落,想哭但是沒有眼淚。痛苦統統積壓在心裡。 手術後住院快一個星期了,醫生給換了兩次藥,先是把小腹和其他地方的紗布一圈圈拆下來。向南飛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景的時候,覺得像拆木乃伊。拆下來的紗布都血跡斑斑的,帶著一股藥味,足足拆了兩隻臉盆那麼多。然後醫生挨個檢查了傷口的情況,再重新塗上藥,纏上紗布。疼得向南飛大汗淋漓。然後醫生輕輕地把他右臂上的紗布解下來,向南飛看見自己的手短了一大截,半隻胳膊沒了,斷面血肉模糊的,但是被電氣刀縫合上了,沾著一團團白色的絲狀物,醫生仔細看了很長時間,說:"可能有點兒問題……" "怎麼了?" "給你打支消炎針吧……"醫生抓著一大團紗布很是猶豫。 針是護士打的,那樣子像是實習生,針頭紮得像投飛鏢。之後,醫生給創口灑了消炎藥,剪剪切切地折騰了一陣子,向南飛咬牙死撐到底,不是不想喊,是痛得喊不出來。 醫生走之後,向南飛甚至有了尋死的念頭。冷汗順著發梢流下來,他有些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不知道自己出院之後該如何生活?在少管所裡又該是怎麼地壓抑?自己要如何面對一切? 他真的明白了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向南飛很害怕,現在一個幫他的人都沒有,父親連看也不來看自己一眼。 鬱悶當中度過了幾天,向南飛快瘋了。精神和身體上雙重的折磨讓他痛苦不堪,尤其是兩天一次的換藥,讓他怕得要命。而且最近老是發燒。 最後一次換藥,是在住院後第17天的上午。 醫生穿著白大褂推門走了進來,後邊照例是兩個男護士。醫生有點兒不安地把向南飛右臂上的紗布解了下來,檢查了一下,向南飛聽見醫生對護士說:"壞了,有點兒感染。" 醫生要求找向南飛的監護人談話,向南飛表示父母不在,醫生就告訴他說,殘端感染是截肢手術後的一種併發症,還有破傷風,向南飛的傷口不知為什麼感染得這麼厲害。要再做一次小手術。 最後醫生提醒他,要交上住院費,手術費,醫藥費和一堆什麼費用,一共六萬塊錢。 第二天,趙子田來看向南飛了,交了一萬元錢,但仍然不夠,即使這樣,向南飛還是很感激地說:"謝謝您。" 趙子田說:"別謝我,這是你爸拼命借來的,還去醫院賣了血。知道嗎?做手術那天輸的血就是你爸的。" 向南飛聽了,強忍著淚水說:"我爸要是還不來,您代我謝謝他,說我對不起他,我真的知道錯了……"這話說出來有點生分,但向南飛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趙子田有點兒心疼地拍拍向南飛的肩膀,說:"好,好吧……我還有一件事,你必須聽一下。法院判決下達了,好像比較匆忙……是……" 向南飛有些絕望:"您說吧。" "真的比較重……郝子多判了十一年,宋明十五年,劉義連九年,殷藍是……三年。你是有期徒……唉,讓你看看吧……" 向南飛想過會判刑,沒想到那麼重,事到如今也沒有挽回的可能了,出了院就去蹲監獄。他閉了閉眼說:"好吧。"趙子田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盤很長的錄影帶放給他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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