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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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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飛抬眼看了看殷藍,說:"我們一定會見的,我可以來找你。" 簡簡單單幾句告別,向南飛走得頭也不回,氣得昏昏沉沉地走了好遠,走到大街另一頭,向南飛停下腳步,涼風吹起飛揚的黑髮,他覺得很冷,從裡到外的冷。 然後他轉過身來,看見遠遠的有個人在路燈下站著,向南飛看得出那長長的頭髮,尖尖的下巴,泛白的牛仔褲,是殷藍。 不知她是否看得見,向南飛露出一個微笑,輕聲說了一句:"再見。"然後揮了揮手。 那影子也揮了揮手。 向南飛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轉身走向"家"的方向。 那一個多禮拜真的不順,父親再也拿不出錢來買飯。向南飛總找藉口肚子疼,不想吃飯,一日三餐變成一天只吃兩頓,常常是一份米飯一份剩菜。父親說,好像又回到小時候那種苦日子了。向南飛真的沒想到會過上這樣的生活,以前在小說或課本上讀的故事有這麼寫的:吃不上飯,住不上房子,一家人在外流浪。但是向南飛覺得那些離自己還是很遠的,現在什麼時代了,這樣的事絕對不會發生,更不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以前更小一點的時候,向南飛有時會幻想自己生在一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就像現在熱播的《闖關東》,提心吊膽東逃西奔地生活,多刺激啊! 但是現在真的這樣了,向南飛又有點兒後悔,他後悔自己扔了那份活計。現在真是有點兒走投無路的感覺了。 父親提出要自己找份工作幹,向南飛馬上阻止了:"爸,你有胃病,根本就幹不了什麼活。再說,人家招工的看你年歲大了,也不一定要你。" 父親長長地歎了口氣:"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我這輩子活得太窩囊了!" 看見父親難過的樣子,向南飛心疼的安慰:"爸,別著急,我明天去旁邊這個工地看看。" 第二天工地開工的時候,向南飛去了。工地是用那種藍色鐵板圍起來的沙地,裡面塵土飛揚,看東西都霧濛濛的,大門就是一塊活動的鐵板,門口有個穿工服的人在吃飯,沾滿髒土的衣服,顯眼的黃帽子,眼角有深深的皺紋。 向南飛有些茫然地環視四周,除了幾個鋼鐵架子和綠紗網,到處都是堆放的沙石和水泥。 那個人把飯盒放在地上,拍拍手站起來,他仔細打量著向南飛,然後問:"來幹啥的?" 向南飛講明瞭來意,那人說:"幹這活計可得吃苦啊,你可要考慮好了,這玩意兒也危險。" 向南飛聽後馬上說:"我可以的。" 包工頭問了問他的年齡,他撒謊說十八了。於是包工頭同意向南飛留下來,一天40塊錢管吃住,但向南飛說:"一天45元吧,我不在工地住。" 包工頭就點頭了。 開頭幾天確實不太好過,向南飛幹不了別的,就在工地上打下手。七八米長的鋼筋打著捆兒往上送到樓頂,剛開始施工,樓才幾米高,沒有吊車,那一根鋼筋就十幾斤重,一捆應該一百多斤了吧?向南飛站在上面拉,地上有人幫他推。一天干下來,手都磨出血了。 除了這個,他還得運磚頭,送沙土,拌水泥或者倒石灰什麼的,都是用手推著車,幾十噸的磚頭堆在那兒,四五米高。工地哪裡要磚了,向南飛都得一塊一塊地搬到車上,然後送到地方,但是豈止一車啊!除了磚還有沙土什麼的,要攪拌成混凝土,到後來,每攪動一下都十分吃力,汗水已經浸透了衣服。工地上的盒飯,向南飛只吃一點點,剩下的一大半全部留給父親。 收工晚上就回到橋下,飛馳而過的汽車常常吵醒他們,向南飛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從家走的時候他把日記本也帶上了。夜裡有時候實在睡不著,向南飛就起來借著路燈寫寫日記,通常沒有太多要寫的,只是些心得體會,想說什麼就寫什麼。 向南飛的日記: 2月1日晴 我第一次覺得生活很苦,真的很累。我去工作了,那兒的人都是為糊口而拼命的幹活,我以前看見過,但從來沒想到會和自己扯上關係。我擔心,媽媽會回來嗎?她在的時候沒什麼特別,但是媽媽不在的時候,我的心裡好像少了一個支撐。其實,我還是很依戀父母的。 其實現在我還很害怕自己會這樣永遠失學,我想念上學的日子,想念老師和同學。 好像這一切的苦難都是因為沒有錢。錢是什麼東西,有這麼大的影響?人是靠錢活嗎?道理不是這麼講的,但現實是這樣。 過幾天就是春節了,但似乎和我沒什麼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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