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臂吉他手(3)_孫天慧

三

　　向南飛心裡泛起一股酸楚，因為他知道他們家裡從來沒有去醫院看病的先例。都是小病扛著，病的實在不行才會去藥店自己買些藥吃。心裡刀絞似的疼。其實他知道，不是因為母親緊張自己的考試不去醫院，而是全家人的經濟來源就是母親賣煎餅、父親拾垃圾和那點社會低保金維持著。大醫院的檢查費用很昂貴，母親捨不得拿出錢來花在自己身上。

　　母親看著兒子焦慮的眼神，又強撐著附和兩句讓向南飛放心："等你後天考完試，媽就去醫院看，這兩天多省點錢，現在家裡亂，就不要添麻煩了。"

　　向南飛心亂如麻，哪裡還複習得進去？捧著課本讀上一兩個小時，也沒動一下筆，沒翻一頁書，熟悉的漢字仿佛陌生起來，什麼也讀不懂，腦子混亂得厲害，渾身流汗，身上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覺得很煩很煩，心裡的那個不讀書的想法更嚴重了。

　　考試那天向南飛故意沒考好。

　　考完試的當天，母親還在發燒，向南飛拖著拉著要帶她上醫院，但母親就是死活不肯去，一個勁地說我會好的，我馬上就好了。向南飛看著母親一個人躲在屋裡流眼淚。就讓父親勸勸母親。沒想到換來的是父親沉重的一聲歎息。

　　向南飛不想看見沒有一點主意的父親，拿著吉他去了後院。

　　這裡長了些花花草草，有泥土的氣息，以前還能和惟一的鄰居開幾個玩笑什麼的，現在鄰居搬走了。這塊地方就只屬於他了，如果遇上什麼煩惱的事，向南飛就拿上吉他來這裡彈琴，讓煩惱和樂聲一起流出去。

　　向南飛偶爾也會去馬路上彈曲子，但都是在安靜的夜晚，出來發洩心中的不快，因為穿著不是很好，甚至有幾次還有人在他面前放了幾塊錢。這讓向南飛心裡很不是滋味。

　　感受著手指下琴弦的振動，在自己心裡引起了共鳴，璀璨的星空、寂寥昏暗的路燈，草木中一個陽光少年就這樣用音樂來化解他對世界的不解、孤單和無助。

　　剛考完試那幾天不需要去學校，向南飛有事沒事就去找竇欣。兩個人一起逛街，竇欣請向南飛吃大排檔，一起去書店看書，他倆都喜歡黑柳徹子的作品。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向南飛就暫時忘記了生活的艱辛，也不去考慮是不是下個學期沒錢上學。彼此都會忘記煩惱，竇欣喜歡聽向南飛呼喚她"豆豆""豆豆"，向南飛喜歡竇欣纏著自己學吉他，兩個人的心底都有了一絲短暫的溫暖劃過。

　　"這可能是我最後教你彈的一首歌，你得用心學"，有一天向南飛一改往日的有說有笑，略帶憂傷的認真地看著竇欣。

　　"什麼歌啊？還最後一首？為什麼？你什麼意思？"竇欣不解的質問。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這首歌有點難度，你學會了差不多就等於出師了"向南飛很快壓制了內心的酸楚，強裝出一副笑臉對竇欣說道。

　　"不，我不想學。學會了以後你就不教我了。"竇欣調皮地看著向南飛。

　　向南飛沒理他，低著頭再調琴。

　　過了一會竇欣感覺向南飛好像有點生氣就問"你還沒告訴我是什麼歌呢？"

　　"學了你就知道了"向南飛不由分說把琴遞給了竇欣。

　　就這樣手把手的開始教她"忘了有多久，在沒聽到你，對手我說你最愛的故事；我想了很久，我開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錯什麼？你哭著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也許你不會懂，從你說愛我以後，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我願變成童話裡，我要變成童話裡，我會變成童話裡，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你要相信，相信我們會像童話故事裡，幸福和快樂是結局……"她糾正著豆豆的指法，豆豆就坐在向南飛的腿上，他的雙手環著豆豆，彼此的呼吸都靠得那麼近。

　　"豆豆？"

　　"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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