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臂吉他手(2)_孫天慧

二

　　向南飛手把手地教給她六根琴弦的指法，告訴她什麼是琴品，教她看吉他譜，然後讓她從最基本的"53231323"練起。後來，督促她練習和絃，掃弦。再後來，教她練些簡單的歌。

　　竇欣喜歡上了吉他。

　　竇欣會彈的第一首曲子叫《丟手絹》，因為這個，向南飛還笑了很久。

　　每次向南飛為竇欣糾正指法的時候，手指總是在她手上流連，竇欣看著離自己那麼近的向南飛，臉會不自覺地紅起來。

　　這是多麼令人心動的感覺啊。

　　學校，家庭；家庭，學校。生活平平靜靜中除了學習的壓力和家庭的勞累，還有那麼一點令人心動的青春的滋味，這樣的生活向南飛很喜歡。

　　但是，向南飛沒有預料到這樣快樂的生活將要漸漸離他而去。

　　週五的下午，向南飛從學校出來和同學告別之後騎車回家。一路上涼風吹拂著他的頭髮，神清氣爽。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學習壓力很大。向南飛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這樣的一個期末考試，只要多做做複習題，就能考個不錯的名次。

　　不過向南飛心裡老是想著另一件事。

　　最近父母總是吵架，很凶，他怎麼勸也沒用。吵架的起因老是為一點點小事就罵得不可開交，父母說的話很難聽，弄得向南飛心情很亂。母親的臉色看上去總是蒼白蒼白的，向南飛問怎麼回事時，母親就很敷衍地說："沒事。"向南飛知道母親是生病了，但是迫於家庭經濟情況太糟糕，母親一直熬著不去醫院檢查。這段時間是他最難過的時候，一學期又要過完了，為了他新學期能上學，兩個疾病纏身的人每每天不亮就要出門去賣煎餅，撿拾廢品賣錢。能多湊點學費就多湊點。向南飛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心裡開始萌生出不再上學的想法。

　　拐進一條胡同，盡頭的一間小平房是他的家，向南飛停了車，踩著石子瓦礫一路吱吱嘎嘎地走到門口。這是一間40多平方米的小屋，一個月四百多塊房租，屋內陳設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兩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灶台，一個電視機，構成了一個小小的三口之家。

　　母親發燒躺在床上，向南飛有些擔憂，勸說母親去醫院看看，但是母親搖搖頭說："著涼感冒吃點藥就好，媽沒那麼嬌氣，何必花那錢呢？"

　　父親蹲在一角洗著菜準備做晚飯，看見向南飛回來，催促道："趕緊看書去，馬上要考試了！"

　　向南飛沒有理會父親說的話，放下書包，把父親按在椅子上坐著，自己洗起菜來："您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下吧，我來做飯。"

　　父親看著懂事的兒子，點點頭，心裡安慰了不少，瞅了她母親一眼，掏出煙，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一家人圍著桌子吃了一頓向南飛做的晚飯，各自心裡都在想著事情，誰也不語。一片不祥和的沉默……

　　第二天是週末，因為下星期一就要期末考試，所以學校安排週末兩天在家複習。

　　母親依然莫名其妙地發燒，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吃了退燒藥降點兒，卻一直不見真正的好轉，向南飛很著急，他無意中看見母親的牙齦和鼻子在不停地流血，而母親只是偷偷地用手紙擦乾淨。

　　"媽，你要不要緊啊，不行咱們趕緊上醫院吧！"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天不是轉涼了嗎？換季就會生病，正常。"母親摸摸兒子的頭："後天就要考試了，你趕緊好好複習，別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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