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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東方大人走的第三天,劫後餘生。姑娘醒了過來,我很高興,主子卻哭了。雖然他堅決地否認,可我看見他流淚了。此後一個多月,姑娘很少說話,極其地依戀著主子。主子也不煩她,兩人整日廝守在一起。

  兩個月的時間像兩年,像一生,儘管閘穀酷寒,儘管與世隔絕。主子和姑娘最終出了閘穀,卻沒有再回上京。楊將軍帶了人幫主子把金子搬到了阿思海那裡。阿思海重修了房子,恢復了生意。

  三個月後,高昌新的王沙諾裡與主子不打不相識,邀他們去高昌。主子與姑娘商量之後正要成行,卻突然又被一件事攔住了——姑娘懷孕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又不是小姑娘了,一聽到懷孕驚得花容失色,神魂錯亂。主子抱著她哄來哄去才哄正常了。

  此後八個月,主子幾乎把她掛在手臂上,一時一刻都怕傷著了她。可是這……我又要說姑娘了,真不是個好女人。每天懨懨的,這不吃,那不吃,還吐;後來不吐了吧,肚子大了,行動坐臥都不方便。她急了拉著主子搖,說你說過的不讓我再受苦,可現在就難過得很。

  主子那表情,心疼得一塌糊塗。我都不想說了,誰看了誰覺得沒出息,想當年,看現在,不忍卒睹啊。五個月的時候,主子把李嬤嬤從上京接了來。李嬤嬤一來,果然是行家風範,主子和姑娘立刻被整治安生了。

  到了第九個月,姑娘仰天大叫這生孩子怎麼這麼討厭啊,這零零碎碎的難受,不能來個痛快麼?!痛快很快就來了。我覺得她並沒有生得太久,也才半天的工夫,她就足足叫了一個時辰。我從沒見過主子這麼緊張,神經質地安慰她。姑娘疼得煩了,眼睛一瞪,喝道:「你閉嘴!」主子立刻不吭聲了,只緊緊攥著她的手。或者說姑娘緊緊攥著他的手。

  我站在屋外聽他們忙碌,心裡卻有些期待,主子看著就三十了,第一個孩子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夜深時,孩子平安降生了,是兒子。主子高興極了,把孩子抱給我看,還指著我說這是哲義叔叔。我大驚之下,雖覺得這個稱謂當不起,心裡卻很感動。

  姑娘生完孩子,不僅沒胖,反而消瘦了一點,元氣大傷。正巧蕭墨蕭公子投身商途,到北方遊歷,帶了很多稀有的補品給主子。姑娘自己細細甄別了,告訴給李嬤嬤,每天養在家裡。兩個月過去,身體復原得不錯。

  阿思海生意場上的客人有見著主子和姑娘的,主子總是坦然介紹說:「這是我妻子。」我疑心他們什麼時候成了親的。女人嫁人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事,一般都比較看重。姑娘卻似乎並不介意,主子說是妻子就是妻子了。

  小少爺日漸長大,眉目宛然和姑娘很像,鼻子嘴巴卻跟主子一模一樣。就這個樣子,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還不僅僅如此,小少爺八個月大的時候就說了第一個字,十個月大時就能跌跌撞撞走路了。可累壞了李嬤嬤,常常跟在後面叫少爺小心些。

  他尤其愛纏著姑娘,姑娘一見兒子就頭大,跟主子說,太纏人了,下次我們一定要生女兒。我懷疑她是不是不記得,當初生孩子時她憤然地說一輩子也不生了。主子肯定記得,卻不反駁她,反而點頭贊許道:「好。」

  炎熱的窗外,正是七月流火。這句話用在風情旖旎的西域再合適不過。姑娘踩著波斯地毯跑到主子身邊,挽了他手道:「我們回依度爾汗去吧,這裡夏天可有的熱。」主子望向她的神情乍現溫柔,說:「行,你說回去就回去。」

  正說著,小少爺就蹣跚而來,李嬤嬤一路跟在後面。他一頭撞在姑娘身上,拽著她裙裾裂嘴笑嚷:「娘——」姑娘登時一手抹著眼睛,一手扯著主子的袖子,哀叫道:「啊,他又來了——」主子一把抱起小少爺來,哈哈大笑:「這孩子,纏得你娘都不想要你了。」

  我不禁要質疑,她哪像個媽呀,倒像是主子另一個孩子。

  不過,好吧,我承認,看見這情形我有些砰然心動了。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找到這樣一個人,與之共守一生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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