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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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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鐸被他看穿,苦笑道:「嘿嘿,這聽人廝殺,還真是聽得手癢。」他細細地順著風往北面望瞭望,「不如,我們去湊個熱鬧。」 阿思海點頭,「隨便你。」 承鐸站起來揚聲道:「有沒有人要看天地大象的?」 「什麼天地大象?」軍士們問。 承鐸道:「山崩地裂。」 秦剛心中已知他伏有奇兵,只覺這位王爺的手段兵法鬼神莫測,心中仰慕,率先站起來道:「我要看。」 於是場上「要看」之聲不絕。承鐸瀟灑地一揮手,「帶上你們的盾牌,跟我來。」茶茶看他興致勃然,也不去礙他事,便要回去睡覺。承鐸留下哲義照看著,帶了那百餘人,趁夜往北面的山崖爬去。 閘谷群山環抱,北面的崖坡,南緩北陡。山之南面,水之北面,謂之陽。這山崖面北的陰面,日照不足,積雪深厚,對閘穀而言,正是易守之勢。 那面南的緩坡甚長,待他們爬上去時,北面崖外已打了起來。承鐸趴在坡頂探頭看去,火光相接處,一隊人馬被壓制在山壁一側。這面山側映著微弱的弦月光,一片皚皚白雪。 承鐸手一攔,傳令道:「各自小心退後些,站到山梁這邊來,抓著山崖凸石,學我的樣子把雪趕下去。小心自己別滑了下去。」他將盾牌往坡頂逾尺的積雪中一插,猛力將盾牌推了出去。盾牌外的雪如切得整齊的豆腐,淅淅娑娑滑下去了,漸漸沒了聲音。 其餘的人紛紛效仿,一時淅娑聲不絕,看那雪在坡上如流沙般滑下,然而這次卻沒能漸漸止住,雪滑得反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漸漸聽見樹枝壓折的聲音,劈裡啪啦,最後轟隆隆響著,只覺腳下的地都在抖動。山崖一壁的積雪露出一個巨大的凹陷,逐漸向下陷落。 下面的人馬也聽見了動靜,顧不得打鬥,紛紛往遠離崖壁的地方跑,大叫著:「雪崩了,雪崩了……!」隨著隆隆的聲響,潔白的雪滑到了山腳,迅速追上了逃跑的人,頃刻間蓋過了頭頂。從山上望去,山腳下鋪開一個巨大的扇形,方才被壓在這一面的人馬幾乎全都葬身其中。 另一邊的官兵遠遠退了,躍馬騰弓地歡呼。直到感覺手下緊緊攀著的岩石不再抖動,秦剛才吐出一口氣,叫道:「我的媽呀,這山崩地裂可太……太……」一時只覺乏詞。承鐸並不看他,只看著山下那個巨大的墳場,平靜道:「為人將帥,不僅僅是率眾廝殺,山川地理都要為你所用。這個地方我早看好了,也難得他們賞臉肯來。」 秦剛兩年來苦守閘穀,並未上過戰場。往昔惟覺哨役勞苦,何時能得回鄉,做個普通農人。這夜殺敵,如撥雲見日,氣象萬千,只覺二十多年白活了。此刻聽見承鐸的話,才真正領略了他所說的「身為將領,不能對部下說不。」只因他心中籌謀實非常人能料,收如寶劍入閘,出若電光雷鳴,動靜自如,舉重若輕。 承鐸此時之平靜,照見生平之叱吒風雲。那該是怎樣壯麗的風景?卻收束在那個柔美纖弱的女子身上,平淡,平靜得如同世間眾生。秦剛心中之慨,伴隨一生,此後終生身在行伍。及至暮年,仍然對子孫感歎,靖遠親王當日風采,世所罕有,人寰不再。 在那山崖上,百余人莊嚴肅然,各有感慨。 承鐸卻退下山梁,對阿思海笑道:「告訴喀拉昆侖神,這是我送給它的謝禮,答謝它仗義。」 阿思海敬服,以手撫胸行胡禮道:「全賴王爺心誠。」 承鐸手一招,「山崩地裂看完了,去谷口,出山。」那一百多兵士平生不曾見過這般殺敵,此刻全站起來道好,俱是逸興遄飛,緊緊跟著承鐸。承鐸先帶著人回了營地,留守之人都紛紛詢問方才是何聲響。同去的士兵興奮地解說,營裡聒噪不已。惟有承鐸叫起茶茶時,茶茶怒道:「擾人清夢。」 一路到了東面谷口,天已青灰。那邊本最先打起來,此刻卻安靜了。承鐸帶了人扒開積雪尋路。谷口小道漸漸露了出來,承鐸聽得那邊有人挖雪,住了手。一鏟倏然砸開,一張明豔動人的臉蛋露出來,一看承鐸,叫道:「你沒事吧?」 承鐸一愣,大笑:「你怎麼也來挖雪,楊酉林呢?」 「那邊追人呢,叫我留這兒把你們刨出來。」明姬歡聲道。 承鐸兩拳砸碎殘雪,兩邊軍士合力將山路擴了出來。谷外楊酉林西營的人,一見承鐸都歡呼起來,下馬行禮。楊酉林正引騎而回,見了承鐸倒身下拜。承鐸拉起他來,道:「你怎到這谷邊來的?」 楊酉林稟道:「東方大人回京之前先到崎元關交代了我。」 承鐸附掌道:「他臨走拿了我的兵符,我猜他定然把那兵符拿來差派你了。」 承鐸猜得不錯,東方離開閘穀便直去了崎元關,所以直到兩天后才回到燕州大營。他深知楊酉林不比趙隼,空口白牙是差不動的。楊酉林看了兵符,才將崎元關的人馬帶到閘穀以南秘密紮下,放火燈為信。承鐸知他提兵在南接應,便猜到是東方所派。 兩人多年作戰,默契異常。七王圍閘谷,楊酉林早看在眼裡。昨夜承鐸一發箭,楊酉林答了一箭便開始收拾圍穀之人,乒乒乓乓直打到現在。 承鐸扯著馬韁,道:「七王人馬往哪裡去了?」 「往東北去了。」楊酉林遙遙一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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