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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承鐸驟然直起身,東方聽見他動靜,也欠身道:「你幹什麼?」

  承鐸道:「把火石和火把給我。」

  東方摸出火石遞給他,又將那支沒點的火把遞給他。承鐸擦起火花,點亮那支火把,一時眼睛受不住那光亮,眯了眼覷那火光。

  東方正欲說話,承鐸豎起一指,示意他噤聲,屏息看那火光中一股焦煙嫋嫋飄到頭頂岩石上,盤桓片刻,緩緩游向左邊一個洞口。東方恍然大喜道:「不錯。一般人家做飯燒灶,煙從那灶口煙囪能抽出去。如今這煙飄的方向定然也能通到外面。」

  承鐸循了那煙飄渺所向,轉而又在那岩洞中穿梭起來。兩人跟著那煙,走走停停,約莫小半個時辰,隱約聽得嘩嘩之聲。那火把便又黯弱起來,隨著那聲音加大,火光也漸漸減弱,直至熄滅。

  承鐸與東方轉過一個洞口,便覺得一股水氣,夾雜著生澀的地下水味,撲面而來。黑暗中靜默半晌,竟看見了腳底下微弱的波光。有光即有光源。承鐸望著那水面道:「有水就能有出路,你敢不敢跳?」

  東方躊躇片刻,道:「倘若這水流入地下,你又怎麼出去。到時淹在水裡,更是困難。」

  「這水勢不小,應該是越流越寬的。」承鐸扯下靴子上的明珠,隨手一扔,一星幽綠沉沉浮浮,一下就不見了。

  東方道:「顯然水流往下是岩洞啊。」

  「岩洞再往下說不定就是出口了。」

  「你這簡直是賭命。」

  承鐸笑,「我生平賭命就沒賭輸過,活到如今早已賺了。」說著一躍,摸索著那岩壁攀下到暗河邊,喊道:「然之兄,下來呀。」

  東方便也順著岩壁摸到河邊,伸手摸了一下水,冰冷浸骨。承鐸道:「我下去看看水有多深。」說著一躍入水,東方不及說話,忙一把抓住他手。不想那水深而湍急,將承鐸一沖,竟把東方帶進了水裡。

  兩人再好的本事,也使不上來,一時只聽如萬馬奔騰,隨水沉浮。在這混亂的時間裡,東方仿佛聽見承鐸大笑的聲音。不知在那料峭的岩壁上磕碰了幾次,耳邊的水聲忽然一低,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東方仰頭,竟看見了星星。

  不是眼冒金星,而是掛在夜空中的幾點疏星。承鐸對著天空大叫了一聲,東方被他情緒感染,也不禁大笑起來。二人狼狽地摔在一起,靠在岸邊,哈哈大笑。只聽得萬籟俱靜,反覺得剛才那般驚心動魄的險狀太短暫了些。

  兩人掙扎半天才從水中出來,夜風一吹,如置身冰窖。承鐸道:「這下好了,衣服都濕了,再吹一吹,只怕都凍硬了。」東方卻仰頭看著天上那幾顆微弱閃爍的星星,「我們在那迷洞裡怕是走了十數裡路,不過應是已出了那奇門陣了。」

  承鐸道:「你認得回去的方向麼?」

  「這個倒不難。」

  「行,跑跑回去吧。」

  *

  承鐸與東方終於站在燕州大營寨門時,傳令兵飛奔著一路傳了進去,哲義迎出來接著。東方從來沒有覺得燕州大營是家,如今看到這矗立的哨樓,也仿佛有了歸屬感,與承鐸碰了碰拳頭,各回各帳。

  承鐸一路經過熟悉的營帳,遠遠便看見茶茶站在大帳前,換了厚棉襖子,袖口襯著一轉柔軟的皮毛,一手掀著氈簾子,掛著一個淺淺的笑容,蕭疏淡雅,如雪花輕揚。

  是誰說過一個溫柔的女人,必是一個男人心上的家?

  承鐸仰頭叫道:「我回來啦!」

  哲義提來熱水,茶茶端來奶粥,承鐸趁隙吃了點東西,把飯碗食具交給哲義端了出去,轉頭對茶茶厚顏無恥地一笑:「我就交給你了。」

  茶茶一一剝下他的衣服,將他按到了浴盆裡。熱水一泡,舒服極了。承鐸仰頭靠在浴盆邊上,任由茶茶把刀片擱在他下巴脖頸,消滅他兩天以來冒出的胡茬,漸漸就有了睡意。

  茶茶把他搖醒遞了浴巾給他。承鐸站起身來,擦乾了水,披上一件袍子,倒頭就睡了。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仿佛還剛剛睡著。承鐸側身看那帳角,一絲光亮也沒有,仿佛還是深夜。茶茶聽見他翻身,從他身後趴上來,伏在他臂膀上,望著他笑。

  承鐸問:「天還沒亮麼?」

  茶茶昏厥地把頭埋在他肩頭,隨即抬起來:「天又黑了,你睡了一天。」

  承鐸聽了,自己也很詫異,轉身躺平了。茶茶便趴到他胸口上,長髮從她側臉垂下來,蜿蜒到床單上。承鐸抓了滿手,把玩著她頭發問:「有沒有吃的?」

  茶茶笑:「本來有,你不醒,都被我吃光了。」

  承鐸看著她唇齒開合,吹氣如蘭,臉上的表情可愛得要命,伸手按下她腦袋先吃了一個纏綿的香吻。這一吻下去,他延著茶茶肩、背、腰滑下去的手就有些不安分起來。茶茶怎不領會其意,掙起身來,一把推開他,翻身下床去了。

  承鐸懶洋洋地說:「穿件厚衣服再出去。」茶茶依言把襖子穿了,才掀了簾子出去。承鐸伸了兩下手腳,也起來,穿上衣服。茶茶便端了飯菜進來,給他盛上飯。承鐸聞著那飯菜熱氣,覺得真的餓了,取過筷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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