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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在胡狄王庭的一個秘室裡發現的,當時我和茶茶都不知道寫的什麼。我本想拿出來問你,後來讓那個突迦一攪,就忘了。」

  東方細看了片刻,「有些像是這個陣形。」複又對照自己用石頭擺的陣法,道:「你莫要出聲,讓我看看。」

  承鐸依言噤聲,由他去想。那陣內的石柱上寫著「喀拉昆侖神諭,擅入者死。」胡人最敬畏他們的神,這樣一寫必然是不想讓人進來,而胡狄大汗又將那張破陣之法,深藏在自己寢宮的秘室裡,可見這個陣不是布來陷人的,而是用來保護什麼東西的。

  承鐸想著略眯了一會兒,見火快要熄了,複又起身打了柴來,將火添旺。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將那張紙折了兩折,往火堆邊靠了靠,道:「我破出來了,等天亮時,看明瞭方向,我們便去試試。」

  承鐸點頭,「你休息一下吧,這裡我看著。」東方便在火堆邊閉目養神。

  天色將亮不亮時,天空中又有聲響掠來。小白率先收羽而落,爪下一個竹籃擱在地上;另一隻鷹小青也同樣提了一隻籃子落下。承鐸提過來一看,小白的籃子裡是幾個饅頭,小青的籃子裡是一瓶茶茶自研自製的牛肉醬。承鐸心裡高興,對小青和小白一拱手,輕聲道:「多謝二位了。」

  他按了按那淩空飛來的饅頭,凍得像石頭。承鐸削了木籤子權作筷子,將那饅頭夾在火邊,抹了牛肉醬烤著。小青和小白在一旁不知是休息夠了,還是交流了什麼,又比翼而去。承鐸看它們去遠,扯了扯東方的袖子,叫道:「你看我變出了什麼?」

  東方勉強睜開眼,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他:「我就算沒聽見那對鷹飛來飛去,隨便想想也知是它們送來的呀。」承鐸沉默地瞄了他一眼,遞過一個烤軟的饅頭。

  東方慢條斯理地吃著,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承鐸平日不可謂不穩重深沉,指揮作戰無不鎮定自如,對待敵人毫不心慈手軟,然而在信任親近的人面前,往往又有些心無城府。方才那個玩笑開得真是……純真啊。

  他這樣一笑,承鐸徹底窘了。東方看他吃窘,興致忽起,伸了伸腿往承鐸旁邊一坐,五指一伸,搶過那瓶牛肉醬來。手還沒收回,承鐸手勢一翻扣向他腕脈。東方手腕一扭,轉過瓶子,瓶口穩穩朝上。

  承鐸使出了鎖指功,指勁沉寸古樸;東方對之以截手式,靈活繁複,蕭然自若。須臾拆了十數招。牛肉醬瓶子在兩人手中騰挪跳躍,翻來覆去,終於忍受不了這兩人的巧取豪奪,「砰」的一聲碎了。鮮香紅亮的肉醬閃著誘人的光澤直直落到承鐸托出的饅頭底上,還沒落穩,又被東方抹去了一半。

  承鐸笑道:「這牛肉醬方才凍住了,被咱們翻炒一番,正涼熱合度。」東方頷首贊同,姿勢優雅地拈去了上面的碎瓷片,仔細地吃了下去。天邊就漸漸白了起來,帶著暗沉沉地光。

  吃完了東西,燒了一夜的火堆已逐漸熄滅。天雖亮了,卻不見陽光。兩人找了處山泉,勉強洗了洗手臉。東方道:「你把左手給我。」承鐸伸手給他,東方在他手掌上畫了幾筆,似字非字,道:「你把這只手握上,可不受陣中幻術之擾。」

  承鐸握了拳,問:「世上果有幻術,能變虛為實?」

  「境由心生。」東方簡捷地解釋,「幻覺都是自己內心生成,外物只是誘因。一個人心志堅定,便不易受影響。」他辨清了方向,沿一道山梁而去。承鐸隨他前行,七折八繞,發現東方一路記數,是按著步數在轉彎,並非看山川樹木。

  這次走了約一個時辰,承鐸也沒有再看見那根石柱,反走到了一個山坳深處的平地上。地上青石鋪綴,石縫間生著淺淺的草,時值冬月都黯黃蕭瑟。東方站住腳,四面一望,道:「此地應是陣心。」

  他望向承鐸,「我要破它的氣,又要借你左手一用了。」承鐸老實伸了手,東方反手抽出他腰間的匕首,將承鐸中指刺破,捉了他手指在那青石地上寫字。這字寫得繚亂疾速,卻是:

  皆陣列

  者臨前

  鬥兵行

  承鐸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注)

  東方道:「你也知道這句話?」

  「不知道,我看你是這個順序寫的。」

  東方以手劍指,懸空寫了幾個字,口中默祝三聲。承鐸按著手指站在一邊,那石塊雖然平整,到底粗礪了點,因而疑心自己昨天懷疑了他,他故意報復。東方念完,轉顧他道:「不是我吝嗇自己的血,而是你命格七殺重,借點你的殺氣。」

  承鐸望著地上的字,歎道:「此地無銀三百兩。」

  東方笑。

  正說話間,地下傳來聲響,東方退了一步,那整塊寫字的青石竟轟然陷落成一個石井。井口騰起一陣塵埃,夾著泥土味道。兩人望著那幽深的石井,半晌,裡面悄無聲息,承鐸道:「我七殺重,我下去看。」

  東方將粗一些的木枝燒著,承鐸咬了匕首,撐住石壁,往下行了約兩丈深才著地,順著那個洞口往前走了兩步,裡面豁然開闊,樹枝的火光照不見盡頭。東方緊隨他下來,才一進到石洞裡,便愣住了。

  兩人默然站了片刻,東方驚疑道:「你方才說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

  承鐸歎道:「看來是我說的不夠數。」

  *注:

  一、前文中我寫,承鐸把那一張紙折成小塊,放在了靴筒裡。這不是偶然為之,我忘了解釋一下。

  古人衣服沒有口袋,漢晉時期是寬袍大袖,東西都放在袖子裡,這種習慣一直沿用下來。外出帶錢帶物,或用小的錢袋系在衣上,或用褡褳扛在肩膀上。到了清代,滿族男子常年騎馬,衣服都是窄袖;又因為額發會飄飛阻礙視線,故而都剃前額。清王朝強制的剃髮、易服令,也改變了中原漢族的習慣。於是隨身的東西沒處揣了,發展到腳上。

  所謂靴筒並不是塞在靴子的裡面。《紅樓夢》裡就有說,賈政領人觀賞大觀園之初,問園中建設情況,賈璉便從靴筒中掏出一張紙來,說如此這般。當時靴子是有夾層的,在靴口外略低於靴口邊緣處,方便攜帶文書票據之類,尤其是常常出門辦事的人。估計那時候男人換靴子,就像我們現在換包包,也要把塞在靴筒裡的東西換到令一雙靴子裡。而靴子,特別是皮靴子,一般來講,是不用洗的。至少我的仿皮包包,最多用水擦一下,要是深色,擦也可以免了。

  所以請勿因為承鐸現在又把那張紙從靴筒裡拿了出來就聯想到他一直不洗腳也不刷靴子。汗之……-_-||

  二、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奇門九字訣,原是道家的符咒。《抱樸子·登涉》:「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常當視之,無所不辟。」後來演變成「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東方寫的那一個方式,是從內而旋至外。其實正確的寫法不是僅僅是這樣。我只是寫小說,就不搞全套複雜的了。這個咒應用非常廣泛,密宗裡還有結印配合的手勢,一字一印,吾怕力量剛強,不敢學。有時候日本動畫或者遊戲裡面也有,而且發音是模仿漢語發的,就是唐朝時傳入日本的。

  有興趣可百度之,百度上的內容就當是瞭解吧,那上面說的一些方法,也不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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