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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你……」結香猜不透他想做什麼。

  東方冷冷道:「你要殺我,我沒殺你已很對得住你了。治好了你是你的造化,治死了你也怨不得我。」說著斜斜一針直向她臉上刺來,結香忙閉上眼睛。東方已一針栽在她陽白穴上,找准了力道,猛然斜刺進半寸。

  結香鎖眉,「你何不先把我擊昏?」

  「你昏了我還問誰去,現在什麼感覺?」

  「頭昏腦脹。」

  東方思索了一下,又拈了一根針從她脖頸上穿過,一針透兩穴。「現在呢?」

  「這邊……頭痛。」

  「這可怪了……」東方懷疑地自語。

  結香現在認識到東方是要整治她了,忍不住罵:「……混蛋……」

  東方置之不理,轉頭對王有才道:「昨天教你認的地倉還記得麼?認來我瞧瞧。」

  王有才果然拿了針在結香臉上細細分辨,結香欲哭無淚:「你卑鄙……」王有才對著她唇角一針紮下去,結香兩眼一翻,慘叫一聲。

  王有才嚇得縮了手,「先生,我是不是紮錯了?」

  東方仔細瞧了瞧,心平氣和地說:「沒錯,力道輕了些,想是你有些怯。扎針不可心怯。力道不准會致人癱傻,肢體不遂,想死都沒辦法。頭上紮偏了,終身口鼻歪斜,見不得人。」

  殺人不過頭點地,故爾世上有許多不怕死的人。正因如此,這世上又有許多令人欲哭無淚的法子,又有許多不以死來作威脅的人。

  東方烤著針又問:「誰令你來的?」

  結香瞪著他,「你明知故問吧?」

  東方平平仄仄地吐出兩個字:「百匯。」

  王有才便接了針,憋著勁在結香頭頂上找。但凡習武之人都知道,百匯乃是人身重穴,位於頭頂心。細細一根銀針或許紮不死人,但極可能如東方所說,紮成癱傻瘋癲,那還不如死了算了。若是東方自己來下針,結香可能還不怕他;可他偏讓個似懂非懂的半大孩子來動手。王有才咬著牙瞄準時,結香忿忿然叫道:「七王!」

  「讓你來做什麼?」

  「殺你。」

  「魚腰。小心別把眼睛戳爆了。」

  不待王有才重新在她眉骨上找穴位,結香立刻改口道:「本來是要刺殺五王,沒想到他把我給了你。」

  「誰是軍中內應?」

  「我不知道。」

  東方站起身來,淡淡地交代了一句:「我回來之前,知道的穴位每個練習一遍:不知道的自己開發。」

  結香大聲道:「有一個極善易容術的人曾經扮作營中軍士給我帶過信,說五王若是不能接近,就殺了你除他臂膀。刀也是他帶給我的,軍中還有沒有他的人我不知道。」

  東方站住,結香凝望他道:「我遲遲不肯動手,惹怒了主子,才被那人施術控制,刺傷了你。」她神色慘變,「我沒能殺得了你,必然會被處死。如今你活著,我也不用選了。」

  她這番話本說得懇切,若非對東方動情至深,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作賭,然而東方卻毫不動容,反問道:「五月我在京城追著一個著白衣的人進皇宮,那人在上苑解語亭對十三公主下了迷藥。那是不是你?」

  結香一愣,「不是。我只在三月皇宮西門外的點心鋪子見過你一次,後來從客人那裡聽說東方大人與蕭相國弈棋的事。直到你來赴蕭公子之約,我才知道你就是那個東方大人。」

  東方沉吟道:「蕭墨是何許樣人?」

  結香奇道:「你與他是朋友,他于我不過是客人,你又何必問我。不過……他曾經暗查過醉倚居後面的真正東家,後來沒查著,也只好作罷了。那天你來過之後,我就奉命接近你,阻斷你與五王的聯繫。你的鴿子,我就……」結香遺憾地挑了挑眉。

  東方看著結香的神色,卻對王有才道:「今天練到這兒,把針收了,叫人把她關回去。」說罷,轉身就走。結香望著他出去的身影,心中說不出是恨還是愛,百般滋味填滿了心裡,猶如肌膚相親的纏綿縈繞難去。

  *

  東方心知承鐸是信任蕭墨的,卻忍不住要懷疑他,然則蕭墨究竟有什麼可懷疑之處,他又實在說不上來。或者他希望那個人就是蕭墨,而不是他想像的其他什麼人。又會是其他什麼人呢?為此,東方很有些煩悶,這段時間大都在中軍帳或是醫帳裡呆著。

  這天午後他正在翻一本醫書,茶茶端了個藥罐進來。東方獨個坐在桌邊記著什麼,見她進來,抬頭看了她一眼,問:「做什麼?」

  「嗯……找點藥吃。」茶茶兀自翻著藥抽屜。東方擱了筆看她抓藥,「你都不稱一下麼?」

  茶茶隨口應付,「不用,不是什麼要緊的。」她抓了一把蛇舌草,又抓了一把夏枯草,見東方看著,只得解釋了一句,「清熱解一下毒。」

  東方道:「大冬天的怎會有熱毒,要不要我診一下脈?」

  「呃……不必了。」茶茶摸了一下耳垂,覺得真是不好意思。這兩天跟承鐸太過火了,他倒是舒服了,把她弄得睡眠不足,額角上長熱瘡(俗稱痘痘)。好在東方沒再問,又蘸了墨埋頭寫字,只淡淡加了句,「抓點金銀花藤吧,你配的藥清瀉太過,別傷了氣。」

  茶茶依言抓了金銀花藤,減了夏枯草的量,又配了兩味草藥,端著藥罐出來。走到一個帳篷邊上時,恍惚看見個人影一晃,從帳子另一側跑過。茶茶忙退了幾步,探身一望,只看見一截衣角在前面幾個帳角一閃。

  茶茶並不往前趕,只平挨著那一排帳子往右挪了十余步,遠遠看見個背影避著人向營外去。茶茶認出了那人,匆匆又跑回醫帳門口對東方道:「那個舞女跑了。」

  「誰?」東方愣了一愣。

  「你關在外面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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