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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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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鑠道:「朕就知道,十三皇妹終非池中物,不是反夫俗子可娶也。如此便依了這求和文書,讓禮部草詔,不日定禮。」 東方從朝上回來,坐在院子裡的門檻上默默無語,直坐到了下午。明姬看他飯也不吃,叫了一遍,東方不應。明姬知道他此時想事,最不能打擾,只是這次想得也太久了些。東方將在燕州大營到回京直至今日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心中那個朦朧的疑團漸漸清晰了起來。 如今承鑠旨意已下,不知承錦是否已經知道了。若是知道了,又會作何想。這樣一想起來便收不住思緒。他思來想去,決定天黑以後去宮裡看看承錦。正當他定下這個主意時,忽然屋角白影一掠,一隻鴿子停了下來。東方認出是那天讓承錦帶回去的鴿子,心頭一喜,一躍上去,將鴿子捉了下來,便見那鴿子腳上綁著一個小紙卷。 東方拆開來看,卻是一封寫給承鐸的信,大約講了和親的事。想必承錦以為這鴿子會飛到燕州去,然而它卻飛到了這裡。東方看了這紙條覺得像吞了只蒼蠅一樣鬱悶,這樣乍喜乍怒很不正常,於是他也生氣了。他這樣一生氣,便決定不去見承錦了。你不是仰仗你五哥麼?那你就等著他給你想辦法吧。 到了日頭下山時,東方還坐在屋子裡,什麼事也不幹,連院子裡傳來的叩門聲,他也置若罔聞。明姬聽見敲了半天,跑過去打開門。風露初下,承錦站在門外,神情如落葉淩風。站明姬並不知道和親的事,吃驚道:「公主,你……」 承錦對她笑笑,卻笑得很勉強,繞過明姬徑直走到屋子裡。東方扯了張紙掩住方才寫的字,抬頭時承錦已走到面前。兩人咫尺而立,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承錦望著他半天,說:「東方大人,我現下又有一個難題,不知道如何破題,想要請教你。」 東方心裡不知道為何有氣,莫名其妙回道:「臣沒有什麼立場來解公主的題。」 「為什麼?!」承錦盯著他。 「臣只是山野匹夫,為國家計,無論什麼難題,當解的都要去解。公主無須特意問我。」 承錦這回聽明白,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她默默地站了良久,也不說話,走到他書桌後,提筆蘸了墨,在紙上寫:「使君不解花枝意,別來贈與他人手。」 這本是那次宮宴上承錦寫的詩,這詩本是寫給他看的。不料今日一語成讖。東方望著那紙,說不出話來。 半晌,承錦遲疑地開口道:「你……」。她原本想問的話,千頭萬緒理不出來,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東方道:「我怎麼?」 承錦望了他片刻,緩緩搖頭,卻道:「你不怎麼。我回去了,你好生珍重吧。」說完也不看他,起身慢慢走出去。走出院子時,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上一次她從這裡出去時,那人一直把她送到宮門口,而如今教她往哪裡去呢。 東方忽地抬手似要挽留,手停在空中片刻,又緩緩放下了。他看著承錦單薄的背影,卻又走得十分傲然,心底湧起一團感觸,似溫柔,似酸楚,他也說不清。 承錦不避嫌疑,這個時候跑來找他,心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然而,且不論彼此身份,承錦眼下是要往北嫁去了,這一樁婚事後面又藏著萬千殺機。 東方站在那裡,也覺得千頭萬緒理不清。 明姬小心地探了個頭,斜望著東方,輕聲說:「哥哥,你把這第一美人給氣哭了。」 東方回過神來,突然一凶,沒好氣道:「你看見她哭了!」明姬小聲說:「她方才雖沒哭,出去肯定哭了。」 東方站了片刻,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他出門往皇宮西門的方向一路追過去,卻在街角遠遠看見承錦站在那裡,身邊立了幾個人。東方認得是大內侍衛。那侍衛對承錦說話,承錦仿若沒有聽見,任由他們把她扶上了一輛車。那車便直奔宮門而去。 東方一路看著它進了宮門。他抬頭望那宮牆,那本是與他毫不相干的事物,如今卻矗立梗橫,隔開了那與他相關的喜悅與悲哀。東方此刻顧不上想接下來還會有何變故,承鐸又應當如何行事,只放任自己感傷起來…… * 承錦回到寢宮,便見皇后坐在那裡,焦急得了不得,一把拉住承錦道:「小妹,你到哪裡去了。讓我派了人好找。」承錦心中冷笑,這就要把我當作禮物裝進盒子裡了。她端端莊莊地對皇后屈了屈膝,道:「讓皇后擔心是承錦不好。只是出去散散心,我有分寸,不會有什麼事的。」 皇后聽她這樣說才放下了心,歎道:「這事原是委屈了你……」 承錦打斷她:「你別說這些,我聽了會難過。」皇后只好止住。 「我不久便要遠行,此去再難南返。我母妃的靈位寄在無相寺,我明天想去看一看,與她作別。後天就回來,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皇后沉吟片刻道:「好。你今天累了,先歇著吧。我去安排。」 第二天,承鑠當朝下了和議詔書,將承錦加了封號,冊為華庭公主。華庭是承鐸占去的四郡之首的郡名,其用意可想而知。午後,便有全副鑾駕將承錦送到了無相寺。 承錦行動便有數十人跟著,到了無相寺裡,侍衛還要將大殿封起來。承錦喝退那侍衛道:「佛法萬緣,豈有把佛門大殿封起來的。無相寺是皇家禮佛行願,懷柔天下之地,你們不得無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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