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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明姬請承錦坐了,洗了手,現燒水沖了花茶來,兩人坐下就說開了,倒把東方扔在一邊。明姬托著壺底緩緩將茶倒了八分滿,笑道:「這世上的人原愛聽恭維話。我小時候在鄉里一人照料娘親,免不了要求一求左鄰右舍,把這恭維的工夫練得極好。不過今天可是大實話,就是說得直了些。」

  承錦也笑道:「你別以為我能好到哪裡去。宮裡的嬪妃娘娘們見了面便是互相恭維。凡是對方的衣服首飾,針線書畫,乃至皇子皇女,無論好壞都要極力誇獎。且要做得十分誠摯而有分寸。我每每看得想發笑,只是沒人可說。什麼時候你進宮來,我帶你見見那場面就知道了。」

  「真的?我也能進宮去?」明姬問。

  「真的。搖弦,把我宮裡的腰牌給明姬小姐。」承錦轉頭對明姬道,「你拿這個給宮門侍衛就可以了。」

  「哥哥,我能進皇宮了。」明姬有些興奮地說。

  東方道:「她從小在鄉里長大,禮教疏慢得很,去了只怕闖禍。」

  承錦柔聲道:「我倒覺得明姬小姐坦率可愛。放心,她在我宮裡,斷不至於受閣下今早那種禮遇的。」

  東方便也笑了。

  明姬接了腰牌,心情十分愉快。想來今天心情愉快的定然不止她一人了。

  *

  注:

  1、真正的遺詔不是這樣寫法,為文章需要謅了一篇半白話的遺詔出來。

  「微有喜怒不定」是康熙評價雍正之語。《清史稿》上沒有,據傳是雍正不悅,讓人刪去了。但《東華錄》留有記載。

  2、東方今天玩的這個小聰明,創意來自於《莊子》中記載惠子的話——「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

  第二十三章 醉倚

  自那日廷議後,東方在京中大大地出了名,只因為他難倒了蕭雲山。蕭雲山反而把他薦為三品參知政事,讓他到內閣議政,於是蕭雲山也大受佳評,一時傳為美談。

  東方上表推辭,說得十分懇切有理,自己才疏質淺,議政可以,加官不必。承鑠勉勵了一番,便准了。於是朝中那些對東方擢升心裡不大服氣的人也就服了。一時間,朝綱真正是四面生風,一堂和氣。

  東方把那軍糧籌了來便要陸續從各州調運,倒也忙了一段日子。不知不覺間過去了一個多月,各處軍糧陸續抵燕,承鐸便放開手腳動作起來,前所未有地縱掠胡境兩千里,將胡狄南面邊境的四個郡通通收入囊中。

  戰報傳到京城,官府一番宣揚,於是全國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和諧歡騰,情勢喜人。東方稍稍閑了些,覺得每日到內閣行院實在麻煩得很,便想抓個名目也回燕州去。他還沒籌畫好時,卻收了張請柬——是蕭墨請他敘話,地方是醉倚居。

  這醉倚居,乍一聽像是高雅酒家,其實卻是這京城中極有名的青樓,來往者皆是達官顯貴,有頭有臉的人物。凡是這醉倚居中的男倌女妓,若弦歌,則聲發幽麗;若起舞,則姿若驚鴻。任你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總能找到合意的人。京中官員納妾收小,若收的是醉倚居的人,非但不會被人嘲笑娶妓,反可引以為耀。

  醒掌天下事,醉臥美人膝。東方望著醉倚居大門上的那副對聯,暗歎,真是好大的口氣。他邁步進去,便有個眉目清秀的少年迎上來,不鹹不淡地問:「客官幾個人?」東方道:「我找蕭墨蕭公子。」那少年便引了他上樓。

  東方一路看來,這醉倚居裡裝飾豔而不俗,環境幽靜,竟然像是大家的花園,卻不是妓館。有一縷簫聲低低地鳴響,如泣如訴,漸漸高昂,像引著東方前行。東方一瞬間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轉過曲欄,那少年緩緩拉開一道畫著大朵牡丹的滑門。一團淡紫色的水袖甩到東方眼前,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拋上天空。蕭墨正坐在對面,提著筆作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替她研墨洗筆。他畫得十分專注,抬頭看了眼東方,只略略點了一下頭。

  東方也點頭示意了一下,便進去側面坐了。那少年悄無聲息地拉上門。屋角跪坐著一個黃衫少女,正吹奏一支紫竹洞簫。那洞簫之聲兀地一沉,跳舞的紫衣女子便腰肢一折,頭仰至地,柔若無骨。她舞得十分投入,仿佛沒有見到東方進來。

  蕭墨那副畫便是畫的這跳舞的女子,帶著三分寫意,衣袂翩躚,飄逸若飛,畫得十分傳神。以東方的眼光看去,柔而無力是舞不出這般水準的,她舞得剛柔並濟,卻又含而不露,其神形皆可算得上乘的武功了。

  那洞簫若有若無,遊絲一般隱去,紫衣女子一膝跪地,一手沿著小腿緩緩挨至腳踝。簫聲停住,蕭墨朝外一勾,畫完了最後一筆。他往後退了一點,看著那畫,擱下筆,擊掌道:「結香,今天多虧了你,才把這《淩波圖》畫滿意了。」

  紫衣女子緩緩起身,嫣然一笑道:「那也不白白辛苦了我這半日。」她朝東方微微折身一拜,容顏秀麗,情致嫵媚。那侍筆的小丫鬟便拉開了門,撤了筆墨顏料下去。先時吹奏洞簫的黃衫女子放下簫管,走到蕭墨身邊端上果酒。

  蕭墨這才向東方道:「東方大人,方才怠慢了,一向可好?」

  東方回禮道:「還好。蕭兄千萬不要叫大人,我當真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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