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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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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作畫的年輕公子仍不抬頭,勾完一筆,緩緩擱下筆道:「站開些,擋了景了。」那看畫人的一個隨從就上前來道:「你看清楚些,我家少爺想買你的畫,多少銀子都買得起。不要不識相。」幾個人圍攏去,摩拳擦掌。 承錦一看,拉了拉承鐸道:「那個想搶畫的就是沈文韜的二兒子。」承鐸不由大大皺眉:「就是給你寫歪詩的那個?有個吏部尚書的爹就這副德行了。」他忽一眼看到那個作畫的年輕公子,附掌大笑:「這可真是巧了,我看那沈二公子要吃虧了。」 他這一笑動靜大了些,那姓沈的回頭掃了他們一眼,吃了一驚,眼睛就定在承錦身上。承錦沖他嫣然一笑,拉了承鐸胳膊道:「五哥,你看那畫值得一買麼?」那沈二公子聽她這樣一叫,眼睛立刻又定到了承鐸身上,承鐸微微一笑道:「我看值得很啊。」 那作畫的年輕公子看承鐸過來,便在卷畫,如今淡淡接道:「大姐夫,你若喜歡,送給你便是。」沈二公子又是一愣,回頭定定地看著那作畫的年輕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承錦的五哥便是大名鼎鼎的靖遠親王承鐸,承鐸的小舅子那就該是國相蕭雲山的兒子啊。這一想過來了,吃驚得不小,鬧了半天這幾個人沒有一個他惹得起,不由嚇得臉色都變了,立在那裡尷尬得一塌糊塗。 那年輕公子卷好了畫,收拾完筆墨,背上畫卷便向承鐸他們走過去。沈二公子想說兩句什麼,看見承鐸又不大敢上去。那三人竟一眼也不看他,說著話自顧自地走了。 「蕭墨,我回來這許久你也不來看我。」承鐸抱怨。 「你是忙人,我是閒人,只怕打擾了你。」那作畫的年輕公子回頭看著東方,「這位是……」 承鐸便將二人介紹了一番。蕭墨與東方各自見禮,蕭墨又望著茶茶道:「這是尊夫人麼?」當時茶茶站在東身後一點,鉛華未著,一眼看去一對璧人。 茶茶連忙移開一步,東方說:「蕭兄誤會,她是五王爺的人。」 承鐸指了東方笑道:「他是未許東風珍重久,還沒有什麼尊夫人。」承鐸本是隨口一說,也不記得這詩句的出處了。承錦聽了卻紅了臉,雖然面紗遮著一半,也不由得低下頭去。 承鐸便問蕭墨:「國相大人還康健吧?」 蕭墨搖搖頭:「還好吧。他本身有些舊疾,自己又不肯歇息,整天操勞。日復一日,怎麼會好。」 承鐸頗為頭痛道:「我下過拜帖給他,他一口回絕了不見我。」 「父親大約一直介懷姐姐的事吧。」 承鐸隱約地想起了一點自己妻子的影子。有一些東西,記得並不是因為深刻,反而是因為潦草。潦草到稍縱即逝,才讓人覺得茫然若失。 她的美名也曾經傳揚京城,是相國蕭雲山的掌上明珠,時常出入宮廷。一場狩獵之後,她便一定要嫁給他,先皇便把她嫁了給他。那時他心裡裝著太多太重的事情,並不曾去體恤過少女的情思。而很短暫地,她又離去了。 承鐸岔開話題,跟蕭墨談他的畫與這古原上的風土人物。他走了半天,覺得這一路有什麼地方不對。承鐸便問:「小妹,你怎麼不說話?」 承錦道:「你們說的我插不上話。」 蕭墨連忙道:「是我不好,老講些無聊的事情。」 承鐸又問:「然之兄,你怎麼不說話?」 東方道:「你們說得好好的,我沒什麼好說的。」 明姬此時見了許多人在那平地上放風箏,便也要買來放。蕭墨就掏銀子,著哲義去買來給明姬和承錦放著玩;又問茶茶放不放,茶茶搖頭。 承鐸轉身,見茶茶望著那天上的風箏,低了頭問她可曾放過風箏?茶茶還是搖頭。承鐸便買了一個來教她放。 他舉著那風箏,讓茶茶牽著繩子逆風跑兩步。茶茶果然跑了,風箏搖搖欲起,承鐸追過去,幫她牽著線繩帶了兩下,那風箏便慢慢爬上天空。承鐸握著她手放了點線,告訴她風大力緊時就放些線,若是線繩松了,就扯扯繩子收一點。 那古原上風大,風箏已升在高空,茶茶只覺風大得拽不住,便只管放線。遠遠看見那風箏越變越小了。承鐸轉頭和東方聊天。承錦放了一會,把線軸拿給哲義,叫他幫忙拿著,自己轉去看那地攤上的風俗小玩意,都是些泥人核雕九連環之類。哲修便緊緊跟隨保護。 明姬的風箏和人打了絞,蕭墨正幫她拽,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逗得明姬笑個不住。承錦逛了一圈回來,讓哲修去她車上把準備的點心拿過來。用一張大雪襯鋪了地,幾個人圍坐了一圈,吃些點心小吃,談天說地。 明姬拈著一塊胭脂鵝脯說:「我聽說西街那邊有一家兵器鋪,裡面的兵器都是成色極好的。我想去看看。」 東方斷然道:「不行!你一個姑娘家什麼不好喜歡,偏喜歡兵器。」 明姬欲要爭辯,又覺得這許多人面前,若是頂撞於他,東方面子上須過不去。便悶悶不樂起來。 蕭墨道:「西街的兵器鋪有名的莫過於『一刀斬』。明姬小姐說的可是這一家?」 明姬被他一提,雀躍道:「正是這一家。蕭公子知道?」 蕭墨點頭:「這家兵器鋪的老闆也是位異人。他所賣的兵器都是極好的,然而價碼很高,且不能還價,他說是多少就是多少,久而久之就被人送了個名號叫『一刀斬』。不想他聽了這名號,索性便當真把店名改成了『一刀斬』。」 承鐸搖頭道:「此人傲慢得很。禁軍曾經想要鑄一批刀劍,因他家的兵器火候好,便想和他做個生意。結果他說刀劍有靈,他的兵器豈能落在無數蠢人手裡。氣得當時的造辦差點把他抓起來。好在那時是楊酉林領禁衛軍,聽說了這事,說:『禁軍手裡的刀劍既不上陣殺敵,又不緝逃懲凶,沒得辱沒了好刀好劍。不鑄就不鑄吧。』那個店主才脫了身。」 明姬笑道:「哈,真沒想到,楊大哥也有這麼會說話的時候。」她又轉頭扯著東方道:「哥哥,這店主也是個趣人,今日既已出來,我們就去看一眼如何。就看一眼。」 東方被她這樣一求,有些鬆動的意思:「我午後還有些事要忙,今天實在不行。改天好麼?改天我們一起去看看。」 蕭墨從旁道:「要不東方兄去忙你的,我陪明姬小姐走一趟就是。那家店我常去,也正可逛一逛去。」 「如此……就麻煩蕭兄了。」 明姬差點沒歡呼。東方仍是板著臉瞪了她一眼,從袖內摸出兩張銀票給明姬。明姬接了,對她老哥吐了吐舌頭。 承鐸便問承錦:「小妹,你可到我府上逛一逛去?」 承錦搖頭:「不了。皇后這兩天有些小恙,叫我午後去陪她說話。我也得回去了。」 承鐸便叫東方:「晚上我請你喝酒如何?」東方答應了。 蕭墨抬頭掃了他們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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