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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真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怪,但又真的完全說不出來哪裡怪。這房子變了。我只能這麼說。

  喜兒端出堆得高高的咖啡冰沙給我,自己則捧著一碗四物湯抿著。

  「該不是吐到連腦子都吐壞了吧,」我有點擔心,「好像什麼都不大對勁。」

  「沒啦你很正常啦,還很厲害。」

  「是喔,」我說,「謝謝喔,那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了?」

  「不一樣是因為,」喜兒夾緊雙臂抱住杯子,臉上淡淡一笑,「因為阿光搬走了。」

  「啊?!」

  喜兒笑一笑,捧著四物湯走到書架前,她盯著有村上春樹小說的那一排一本一本仔細地看。那裡本來有一張很爆笑她跟阿光嘴對嘴的照片,現在已經不見了。

  「為什麼?」

  我的聲音有點發抖。有陣子天天睡前都跟上天祈禱希望他們倆分手,難道我的願望延遲生效,現在起作用了?

  「梅梅。」喜兒的聲音也有點發抖,雖然看起來還是笑笑的。

  「嗯。」

  「我跟你說,」喜兒轉過來面對我,眼淚在眼眶打轉,她一定很用力忍才不讓它掉下來,「阿光他說他愛上別人了,愛上別的女生喔,你能相信嗎?」

  當然不能相信!「誰?」我問,腦子裡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媽呀難道阿光愛上我了?

  「他沒說,只是他跟我講分手時突然說了一句其實Cindy是好女孩,應該就是叫Cindy。」喜兒的眼淚還是落下來了,每一顆都很大顆,連成一串。厚幸好不是我。

  「他媽的什麼Cindy呀?哪個Cindy呀?辛蒂克勞馥呀?她不是應該跟理察吉爾在一起嗎?不對不對他們離婚了,她後來是跟蝙蝠俠方基墨在一起,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又嫁給一個什麼碗糕企業家的。

  反正阿光不可能是跟辛蒂克勞馥在一起的啦!」想想又不太有信心,問喜兒:「應該吧,喔?」

  喜兒眼睛直直的只剩流淚功能,「他說她原本是有男朋友的,她對他,是,情不自禁。」

  「是誰對誰情不自禁啊?是阿光對Cindy還是Cindy對阿光啊?哎喲管他們去死啦,狗男女!豬狗不如!」第一次看到喜兒那麼脆弱,我自己也跟著亂亂去。

  喜兒坐下來,沒有哭出聲音,不停落下來的眼淚跟清清的鼻涕直接滴進四物湯裡。

  「啊!」我突然大叫一聲。

  喜兒身體震動了一下。

  「我想起來Cindy是誰了!我想起來了!」猛地站起來在屋裡團團轉,「是……,澎湖!還有,還有那個叫什麼的?大胖?不對不對不對,大,大,大只!對!就是大只!Cindy是大只的女朋友,阿光就是跟他們去澎湖玩的!」

  喜兒怔怔地呆看我,然後說:「你知道阿光用什麼理由說要分手?」

  「那個王八蛋說什麼你都不要信啦!」看喜兒那個樣子,真的完全可以忘記我曾經對阿光有多麼迷戀,忘記阿光有多帥,忘記他的鼻子有多挺,忘記他的嘴唇有多性感……

  阿光實在好帥,我真是忘不了,這會兒連我都想哭了。

  「梅梅,梅梅!」喜兒一直喊我的名字,然後迸發出像野獸受傷那樣的恐怖哭聲,她哭得好嚴重,好像就要被自己的哭給噎死,我跑過去抱住她。

  「他說,阿光說,說他是因為太愛我才要跟我分手,你知道嗎?阿光這樣說!」最後一個字她淒厲喊出,聲音都分岔了。突然喜兒猛然掙脫我,沖進廁所裡兇猛地嘔吐起來。

  四物湯潑了我一身,杯子滾在地毯上,剩下的咖啡色湯汁慢慢滲進米色地毯裡。

  是黃昏時候,落地窗外照進來橘黃色的溫柔光線。小鳥們要歸巢了,吱吱喳喳在屋邊大樹上叫個不停。

  喜兒洗了臉出來,頭髮都浸濕了貼在耳邊,我拿條幹毛巾給她。

  「男人變心就變心了,你以前不是教過我,變心了的不會回頭的,又何必管他說了什麼。」

  「梅梅。」喜兒還時不時抽搭著,是個太傷心的小孩。

  「梅梅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阿光對我而言就像是個真實生活中的村上春樹?」

  我點點頭。

  「我一直是當他是那樣的人愛著的。」喜兒用毛巾用力搓揉頭和臉,眉毛和眼都紅了,「我以為我看到了他別人看不到的那一面,一直相信有個誠實、誠懇、內省的他藏在他的心裡,他沒有說沒有做,但我卻知道。」

  傻頭!我在心裡呐喊,傻頭!男生哪會那麼深刻呀!你想太多了!

  呐喊完我想,到底什麼是傻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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