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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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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陰森的政教處,我如釋重負,卻又看見一片光明。我以為這是一次瘋狂的赴死之旅,不料竟是有驚無險,丟失相機的災難就此轉移。我那台丟失的相機是別人送給我爸的禮物,用了兩年了,折價只有幾百塊,遠遠不如唐明煌的舊相機昂貴。 不過從此以後我就在政教處掛名了,一旦再有風吹草動,主任和他的錦衣衛們必然會將我推出午門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然而,唐明煌這樣的人卻可以逍遙法外,付出小小的代價就可以讓別人當替罪羔羊——記得以前我爸說,被送上斷頭臺的壞人通常只是一個利益集團的所謂義士,背後的大佬雷打不動地穩坐釣魚臺,原來在校園裡也是如此。 唐明煌生怕我頂不住壓力,跑去翻案,第二天就把他的相機雙手奉上,我趁機誇大我遭受的殘酷待遇,他居然相信了,拍著我的肩膀說:「難為你了,真是好兄弟!」 我絲毫不擔心東窗事發,他那麼忌憚他老舅,躲都躲不及,更不可能主動詢問。我捧著那台相機反復地鼓搗,心中欣喜萬分,就賺錢方式而言,有的人賣勞力,有的人賣身體,有的人賣才華,有的人賣技術,而我這算賣什麼?大概是賣臉面吧。 沒過幾天學校召開期末考試電視動員會議,領導們在閉路電視裡正襟危坐,重複著一套又一套的廢話,他們自己講話自己鼓掌,看上去有些滑稽。然而他們很快就給觀眾帶來了亮點,政教處主任突然清了清嗓子說:「下面我要講一件重要的事情,全校師生都要引以為戒,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同學們原本都各做各的事情,打瞌睡的打瞌睡,寫作業的寫作業,談戀愛的談戀愛,但聽到這話以後都抬起頭來看電視,因為政教處主任爆出來的料大都具有十足的娛樂性。 政教處主任的目光呈一百二十度角掃射狀,看上去很深邃,估計是在對著攝像機假想面前有千軍萬馬聆聽訓斥:「這段時間政教處瞭解到某些同學蠢蠢欲動,女同學招蜂引蝶,男同學寫情書求愛。你們把學校當成什麼地方了,婚介所嗎?」 他說到這裡時停頓了一下,開始拿杯子喝水,這是給同學們一個哄笑與討論的機會,相當於相聲演員甩出包袱後環顧觀眾席期待掌聲。果不其然,從各個教室裡傳出了哄笑聲,那聲音極其沉悶,像來自陰冷山洞中的冷笑。政教處主任繼續說道:「不過由於情節較輕,該同學反省態度較好,我們決定暫時不予追究,但如果以後再有此類事件發生,必定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我似乎聽見全校四分之一的同學發出牙齒打戰的聲音,儘管主任並非針對他們,但是敲山震虎的威力還是讓他們驚悚了,他們都如坐針氈,生怕大難臨頭。班主任老師也在教室裡來回巡視著,不時地發出一聲冷笑,我真想揭竿而起給他一個耳刮子,笑什麼笑,你沒有青春過嗎?!不過政教處主任沒有窮追不捨,很快就轉移到其他話題上,這四分之一的隱藏罪犯都松了一口氣,校園裡的肅殺之氣隨之消散。 章魚發短信過來說:「這下你牛了。」 衛薇的短信也跟了進來,她說:「安澤義,你厲害。」 我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發什麼神經,手機卻瘋狂地震動起來,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朋友紛紛發來賀電。我當時就震驚了,回復衛薇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自己不知道嗎?」 「不知道。」 衛薇只是回了一句「哈哈」,笑而不語。我只得下課後去詢問章魚,章魚那廝立即娓娓道來。原來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情書事件從政教處流傳了出去,並在廣大人民群眾的口傳中弄假成真,現在我花花公子的頭銜已成既定事實,根本無法改變了。章魚說:「你追女生也不通知我一聲,何必躲躲藏藏的呢,不把我當哥們兒?」 「拜託!我還不是幫你擦屁股!你把我的相機弄丟了,我回家交代不了,只能幫唐明煌頂罪,把他的相機騙過來。」 我原以為章魚會感動得淚流滿面,不料他驚詫得瞠目結舌,指著我吼道:「安澤義,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傢伙,為了物質就出賣自己的感情,我怎麼會認識你這樣的敗類,我情何以堪啊!」 我蒙受這不白之冤,百口莫辯,憤怒之下追討那台相機和他以前的債,他當然沒有能力償還,一路罵罵咧咧地跑了。 這就是我的兄弟,一個裝模作樣的悶騷男,而且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此時上課鈴聲乍響,我只得暫時作罷,回教室上課去了。 第二章 【六】防火防盜防師兄防不勝防 人生就是一場徒步旅行,如果發現前方趴著一隻臭蟲,你千萬不要驚呼,因為說不定再走幾步你還會發現一隻蛤蟆。案情漸漸明朗,唐明煌生怕我翻案,也怕他舅舅深入民間挖掘案情,於是散佈流言,讓這起冤假錯案成為板上釘釘之事。對此我沒有提出異議,只能在深夜獨自撫摸那台相機,以這種方式來自我療傷,多麼忍辱負重的錚錚鐵骨啊! 然而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讓我處之泰然的,其中的一些事實令我羞愧難當,原來唐明煌試圖用那封情書打動的女生是簡潔。那天傍晚我仍然內心單純地跟著簡潔,想和她一起走,不料她突然轉身惡狠狠地盯著我,厭惡地說:「你別和我一起走!」 「怎麼了?」我仍然一臉單純。 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甩著手憤然離開了,我愣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此時章魚和冒盈盈跟了上來,他嬉皮笑臉地調侃道:「喂,幹嗎呢?陰溝裡翻船了吧!我早就說過情書那玩意兒不靠譜,你自己也承認,怎麼就以身試法呢?」 「TMD,我到底怎麼了?」我捏起拳頭,恨不得和他當街單挑。 「你要是自己寫情書給簡潔,那也合情合理,誰讓你是一文藝小青年呢。可是你幫唐明煌寫情書給她,這也太離譜了吧!」 「唐明煌?」我鬆開拳頭,瞬間驚悚了,「簡潔?」 「你裝,你繼續裝!」章魚甩下一句,飄然走遠,那冒盈盈對我做了一個鬼臉後也跑開了。我站在晚風中苦苦冥思,終於靈光一閃,理清了其中的關係。我連忙打電話給唐明煌,問道:「問一下,你那情書是給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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