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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學老師不是已經道歉了嗎,難道你還能讓這東西開口跟我說對不起啊?」

  我從她手中接過瓶子,打開瓶蓋:「注意看呀!」我揚手將這只退去蓋子的玻璃瓶丟入河水中,月光下的河面立即躥起一堆耀白的亮點,它們像調皮的貓一樣跳躍追逐著,而後湧起一股白色的濃煙,河面又歸於平靜。

  簡潔盯著湖面,漂亮的雙眸中閃爍著欣喜的光芒,她轉過頭看著我,卻不說一句話。我問道:「怎樣,現在解氣了嗎?」

  她咬著嘴唇,用力地點了點頭。

  按照偶像劇的情節,這個時候我應該深情地拉住她的手,對岸的夜空有煙花綻放。然而這僅僅存在於我的幻想中,我沒有拉她的手,只是與她並肩站著,我可以聽到她的呼吸聲,可以聽到她的一聲輕歎。

  我們班有一個男生,品學兼優,上個禮拜他與奧數班的一個女生僅僅是在操場散步時拉了一下手,就被抓去停課反省。如果我與簡潔走得太近,必然會有人捕風捉影,扣之以各種罪名,殺雞儆猴。與規則比起來,科技永遠疲於奔命,規則可以隨心所欲地宣揚禁止早戀,可是科技無法抑制人類的日趨早熟。

  拜現代科技所賜,我們不但衣食無憂,而且還配備了手機,情書自然被滾滾浪潮無情地淘汰了。通常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好感,只要打聽到對方的手機號碼,發一條搭訕的短信過去。據小黑哥講,他們上學時狀況完全不同,求愛者往往要嘔心瀝血地寫一封感人肺腑的情書,寫完以後還得提心吊膽的——情書被對方撕碎或者拋棄還算小事,送交權威機關才可怕,因為情書都是採取實名制的。如今手機的氾濫使得求愛門檻過低,繼而情感氾濫,造成大量的虛假泡沫,所以相比之下我覺得復古一點更好。

  有一天我在教學樓的陽臺上看遠處操場上的人踢球,突然收到一條神秘的短信,對方說:「帥哥,你好啊!」

  我淡定地回復說:「滾。」

  「你好凶啊。」

  「你是第一次和我說話嗎?」我惡言惡語地回復道。章魚就是這麼低級趣味,假扮女生的口吻,用陌生號碼發短信過來騷擾我,但他的這種伎倆屢次被我識破。

  【四】代寫情書,童叟無欺

  此時雖已是秋末,卻是某些人的發情期,譬如唐明煌。有一天中午他跑來和我扯淡,說請我幫他寫一封情書,我嚇了一跳,以為這傢伙基因變異了。章魚卻搶著幫我應下來了,他說:「哥們兒,這可是腦力勞動,含金量大著呢,你知道怎麼做了吧!」

  唐明煌心領神會地點頭,遞來一包「玉溪」,章魚卻不知足,從他口袋裡搶來一個精緻的打火機。唐明煌當然捨不得,但又不好奪回去,只得賠著笑。就這樣,一樁「業務」談了下來,初中三年我就靠替人寫情書而揚名全校。沒辦法,我的精神世界實在太充裕了,而那些棒槌還停留在作文主角不是小明就是小紅的低級階段。章魚抽出一支煙來聞了聞,問道:「你這傢伙怎麼也用情書這種古董玩意兒追女孩了?」

  「我也不想啊,可不是所有的妞都能夠輕鬆搞定,有些妞迷信情書之類的東西,我只能先進帶動後進,陪她們玩玩純情。」唐明煌說到他的專業領域時神采飛揚,又壓低聲音說,「你們不懂,追到純情的妞有一種不一樣的征服感,嘖嘖……」

  章魚微微張著嘴巴,垂涎欲滴,一副心馳神往的模樣。

  我在這種場合下十分尷尬,不禁捫心自問,我這樣一個大好少年為何與他們同流合污?話雖這樣說,我還是要替他完成這封情書,否則我的這塊金字招牌就此毀掉了。我家每個月給我的俸祿並不多,僅四五百元,如果不自力更生根本就不夠開銷。

  「要不要提供名字?」唐明煌問道。

  「不用,你自己重抄的時候加上去就是了。」

  「還要重抄?」

  「廢話!」我丟給他一個白眼,「要是字跡不對穿幫了的話多難堪。」

  「對對對,回頭我就重抄。」唐明煌附和著,假稱還有其他事情,趁機跑掉了。我輕蔑地笑,其實讓他重抄一遍是為我自己著想,萬一收信的女孩「喪心病狂」地將信交給老師,官方的錦衣衛們明察暗訪順藤摸瓜,查到我頭上來,我這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了。

  僅僅花了兩節課的時間,一封行雲流水的情書冒著熱氣出爐了,其實就是用以前的存稿拼湊而成。章魚發短信過來詢問:「那情書搞得怎樣了,寫完的話我去收剩下的錢,訛他一筆,起碼五十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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