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青春曲棍球隊(6)

六

　　「姜愛姬，走路別犯迷糊，注意紅燈！你也闖了一百零八次紅燈了！我可告訴你，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薑美珠在後面大聲叫道，可是姜愛姬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姜愛姬，十六歲，高中一年級學生，剛剛從東澤中學轉到離家比較近的德英中學，她曾經向薑美珠抗議過，只有三個星期就放假了，要轉也下個學期再轉，可是薑美珠不同意：「姜愛姬我告訴你，遲早是要轉的，你還不如早點過來，先熟悉熟悉學校環境，而且，我跟校長說好了，這三個星期不收我們的錢，怎麼樣，你漂亮的媽媽神通廣大吧？」她說著說著，忽然盯著姜愛姬，「丫頭，你不要告訴我，你膽怯了吧！德英可是貴族學校哦！」

　　「誰膽怯了！」姜愛姬叫起來，不甘示弱地，「德英中學有什麼了不起的，轉就轉唄，誰怕了！」她說完一看，薑美珠在鬼鬼崇崇地笑，她忽然明白過來了，「薑美珠！你又在激我，我被你氣死了啦！怎麼老是上這種惡當！」

　　就這樣，在離學期結束還有三個星期的時候，姜愛姬從東澤中學轉到了德英中學。

　　今天，是去新學校的第一天。

　　貴族學校，貴族學校又有什麼了起？難道媽媽因為德英是貴族學校而要我轉學嗎？她到底打什麼主意嘛，我這個樣子，怎麼培養也培養不成一個貴族吧，而且，我才不當什麼貴族呢，穿那麼長的裙子，絞著那麼白的絲手絹，留那麼長的頭髮，吃飯要那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好像剛剛學算術的孩子在數數，說話要那樣細聲細氣，走路要那樣一扭一扭目不斜視，沒勁，沒勁死了！姜愛姬一手提著早餐，一手提著書包，邊走邊胡思亂想。其實她並不知道真正的貴族淑女是怎麼吃飯怎麼說話怎麼走路的，這不過是她從電視上得來的模糊印象罷了。

　　早起的人帶著慵懶的表情，匆匆從身邊走過，姜愛姬好像夢遊一樣，樹綠幽幽的，慢慢地向身邊退去，姜愛姬遊到了十字路口，右拐，穿過馬路，向著對面走去。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下來，不對呀，別的人怎麼都站著不動呢，她看了對面一眼，不好，是紅燈！不小心又犯迷糊，闖紅燈了！她趕緊往回跑，遲了，一輛紅色的車像一道紅色閃電，在姜愛姬迷迷糊糊的腦子中一閃而過。

　　「啊——」這是姜愛姬的驚叫。

　　4

　　「吱嘎！」

　　姜愛姬覺得眼前一片紅光。

　　血，完了！

　　她閉上眼睛，怪不得早上就覺得今天有點跟平時不太一樣，原來，今天要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車禍，而她就是車禍的女主角。要不是發生在自己的事上，這事情倒是挺酷的。

　　好久好久沒動靜，難道天堂就這麼安靜，一點也不疼就到了天堂？不知道我會不會成為天使？不行，不行，渾身咕咕冒著血的天使恐怕不太好看，而且也挺嚇人的。

　　「喂，你還活著嗎？」一個凶巴巴的男生聲音傳了過來。

　　我沒死！姜愛姬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她先是看到了自己趴在地上，姿勢極為不雅觀，樣子有點像一隻睡著了的小狗，然後看見了一雙好黑好黑的眼睛正在盯著她，這雙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到底在哪裡見過，真奇怪，怎麼會見過這種凶男生的眼睛，難道是在夢中？不可能，沒事夢一雙眼睛幹什麼。

　　嘿，原來我真的沒死，太好了，萬歲！以後還可以繼續吃奶油麵包，喝優酪乳！姜愛姬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來，誰知道屁股一陣疼，一下沒站穩，踉蹌著向前面那雙黑眼睛的主人摔過去，更要命的是，她手裡還緊緊抓著那一袋早餐，她尖叫著連人帶早餐沖進黑眼睛的懷裡。

　　黑眼睛被姜愛姬這麼一撞，往後一摔，重重地摔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姜愛姬就壓到了他的身上。

　　「啪——」

　　「我的手！我的手錶！」姜愛姬聽到身子底下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

　　糟了！姜愛姬想，一定是早餐的牛奶瓶撞在他的手錶上，碎了。哎喲，我還沒顧得上喝呢，全喂馬路了！可惡！而且，我居然當街躺在一個男生的懷裡！她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可是越是掙扎就越起不來，反而在黑眼睛的懷裡越陷越深，看來這黑眼睛的身體跟沼澤是同一種原料做的，這像是陷阱，又像是一個夢。

　　「喂，你能不能別亂動，先滾到一邊去。」黑眼睛咬著牙，憤憤地說。這一下夠他疼的了，長這麼大了，還沒這麼被摔過，今天真是倒楣，這人究竟怎麼了，大清早就冒冒失失地往車上撞。

　　「喂！你要誰滾到一邊去！」姜愛姬大怒。

　　「你不滾開點我怎麼起來。」黑眼睛意識到剛才那話怎麼聽也像是在罵人，可他就是不改口。

　　「二少爺，二少爺，你沒事吧？」一個高大的、留著一圈漂亮鬍子的男人急步走過來，一把將姜愛姬拉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起黑眼睛。

　　「死不了。」被稱為二少爺的人沒好氣地說。

　　「二少爺，你的手……」那男人如此高大威武、儀錶堂堂，卻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那麼畢恭畢敬的。姜愛姬憤憤不平地看著那臭小子，他憑什麼呀。儘管她心裡不舒服，可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臭小子長得實在帥氣，帥得都快趕上自己了。尤其是那長長的腿和烏黑的眼珠，確實有點與眾不同。不過現在他的樣子實在有點狼狽，雪白的襯衣弄皺了，上面到處留下了奶油和牛奶到此一遊的痕跡，手腕上還流著血，蜿蜿蜒蜒，就像一條條小蚯蚓，慢慢地扭動身子。

　　「血！」二少爺低頭一看，驚叫起來，好像從來沒見過這紅紅的玩意兒似的，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流過這麼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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