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寂靜流年遍開花 | 上頁 下頁 |
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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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定有些不尋常,也許我的心底的預感早早的斷定了某些話的意義,所以那樣的擁抱才顯得那麼倉促和迫不及待,記憶中已經模糊了那些混亂的細節。 只有那天空,明晃晃的陽光忽然消失,透白的天空瞬間烏雲密佈,然後雨點嘩嘩的落下來,而混亂城市安靜的一隅,屋子裡和屋外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一邊是狂風亂作的癲狂,一邊是倉促不安愛欲癡纏交織的初次。 疼痛是在所難免的成長的代價,那些拙劣的動作,紊亂的呼吸,空調的風緩緩的把我耳側的頭髮撩起,然後重重的放下,我側過臉看白茫茫的雨勢,一不小心,疼痛所及眼淚悄悄的滑落在柔軟的床褥之間。 那一瞬間,我想,我到底愛不愛顧宗琪。 或者只是把他當作茫茫無邊際人生的一塊浮木,因為出現的那麼恰到好處,所以才奮不顧身的去抓住,去依賴。 可是終究沒有後悔,只是瞬間的感情複雜,而後就變成一片空白,他的眼睛寵愛滿滿,手臂緊緊的環著我,我忽然就心疼起來,好像我這樣陰暗的內心,如何配的上一畈的暖陽。 很怕,這道陽光會在我這塊陰霾的地面慢慢的枯萎,就像追逐陽光的向日葵,得不到太陽的愛,最後腐爛在陰暗的地面裡。 第一次,不是怕對不起自己,而是怕愧對另外一個人。 當我在黑暗裡醒來的時候,路燈街景的光芒被水色泛在天花板上,光芒若有若無。 我動了一下,好像也驚動了旁邊那個人,沙啞的聲音低沉的傳來,「夕夕,怎麼了?」 「幾點了?」 我的手機安然的躺在床邊,信號燈一閃一亮的,螢幕亮起來的一瞬間,我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卻照亮了顧宗琪的臉,那麼熟悉並且溫情。 是失蹤了好久的秦之文的資訊,說是要跟我回趟爺爺家的老屋,因為二老的去世,家裡已經搬空,只剩下小時候我們兩的物件,需要處理。 我看了一下時間,半夜兩點多,合上手機,看著黑暗中顧宗琪的臉,就不知道說什麼。 有些東西,在一瞬間天翻地覆,有些關係,註定用身體髮膚癡纏許久。 「夕夕,想什麼呢?」 我茫然的看著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冰涼的空氣飄落在我裸露的肩膀上,有些透骨的刺痛,他伸出手把我摟進懷裡,「不要去想太多。」 想太多?顧宗琪是在說些什麼,我搖搖頭,「我沒想什麼,只是……」 「有時候會想,人生要及時行樂,有時候會覺得人生了無生趣,我不知道,顧宗琪我真的不知道,我應該去想什麼,或者什麼多不去想?」 他輕輕的撫摸我頭髮,「我寧可你什麼都不去想,繼續沒心沒肺的過日子。」 「為什麼?」 「那樣你會很快樂,快樂不一定會幸福,可是沒有快樂一定不會有幸福。」 第二天和秦之文去老屋子,依然是下了很大的雨。 仄逼的小院子裡,許久沒有清理的荒草長成一片,水池裡的腐水被雨點激起,青色的苔蘚散發出頹靡的味道,處處飄灑泥土的腥濕氣味。 老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潮濕的水汽鋪天蓋地的襲來,那時候的傢俱和擺設,如今好像憑空消失一般,白色的光芒籠罩在古舊的屋子裡。 秦之文指指樓上,「我們以前的東西都在樓上你的房間裡,你去看看有什麼可以拿的,我在樓下坐坐,以後可能沒機會了。」 我「哦」了一聲,慢慢的走上樓去,原本雪白的牆壁蒙上一層灰茫,角落裡我曾經頑皮的塗鴉,鉛筆的字跡模糊成水漬,驀地有些傷感起來。 我和秦之文小時候的東西就堆在那裡,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都是成箱的書本和作業本,零散的小玩具,一一的看完之後我下去找秦之文,卻發現他倚在天井的牆壁上,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還是那麼清瘦的面龐,削尖的下巴,泛著青光淡淡的胡渣,從我記憶開始,總是透出冷漠厭世的氣質,幾滴雨點從屋簷上滴落下來,透白的巨大光亮中,陳年浸染。 仿佛時間,就此停止。 我靜靜的看著他,很久之後才有些覺得不對勁。 不是累及而睡著的疲態,是對人生毫無眷戀的靜態,在古舊的屋子裡,靜靜的等時光流逝,等成自己燃成塵埃,再隨風逝去。 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 「小蚊子?小蚊子?」我試著喊他,他依然閉著眼睛,我去拉他,他的身體順著我的力道往一邊倒下,我嚇壞了,只是伸出手去試探他的鼻息,尚在。 卻沒有任何的意識。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撥通急救電話的,只記得等待救護聲音的警笛漸漸進了,我安靜的一片空白,就像是和顧宗琪纏綿的那個狀態,一片空白。 只有嘩嘩的雨聲,我和他,安靜的依偎在一起,透亮的白光,連地面上都沒有我們倆的倒影,連帶哀傷一起蒸發。 很快秦之文被送到急診,再轉到ICU,第一時間我看到我乾爸站在電梯口,一臉凝重的看著我,那時候的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什麼時候,潛意識的裡,秦之文變成了一片水漬,瞬間蒸騰,會立刻消失。 也許那個大雪紛飛的聖誕夜,他的身體在簌簌的雪花中,註定會煙消雲散,那時候他跟我說「夕夕,我們不能永遠在一起」,莫非就是暗示這樣的結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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