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寂靜流年遍開花 | 上頁 下頁
五十七


  他的呼吸變的很紊亂,很急促,身子緊緊的貼合著我的,有了明顯的變化,這麼多天的相處,我都沒見過他這麼慌亂過,這次挑逗,我並沒有身體的欲望,只有心靈的渴求。

  用身體的相親,深埋那份不安。

  他的眼睛裡面有種我看不透的情緒,苦苦壓抑的欲望和某種無可名狀的痛苦,他襯衫的扣子被我解開了好幾個,露出細緻的鎖骨,我輕輕的咬下去,印下刻痕。

  那時候,我的眼睛一定只是一片平靜,或許有些情動,但是遠遠不夠那種情欲。

  不過是恐懼和害怕,借此的轉移。

  他扳過我的身子,推開我的纏繞,壓抑而沉悶的喘息,「夕夕,別鬧了。」

  我的手,緊緊的被顧宗琪抓在手裡,手腕牢牢的扣著,動彈不了,他的胸膛上下起伏,臉上不復平時的那種冷靜和淡然,像是熱切的霞光,暈染的濃濃的欲望。

  我悄悄的貼在他耳朵邊,問道,「顧宗琪,你不要我嗎?」

  他身子一僵,捏住我的手腕的手松了松,我又問,「你真的不想要我嗎?你想要,為什麼還要拒絕,是不是你不喜歡我?」

  「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

  薄涼的空氣慢慢的侵蝕過來,我們之間的那種欲望的氣息被漸漸的打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手被他鬆開,他把我滑落肩膀的衣衫整理好,很久才說,「夕夕,不是那樣的。」

  「那是什麼樣?」

  他的眼睛恢復了平常的亮澤,氤氳褪去,「我不要這樣的你,你只有痛苦和恐懼,不是因為愛,所以才會如此輕率的接近我。」

  「哪有什麼關係嗎?」

  「我可以幫你承受痛苦,可是不要用這樣的方式轉移遺忘痛苦……這樣的方式,你知不知道,對我來說,真的很殘忍。」

  忽然,我眼淚就奪眶而出,洶湧波濤。

  「對不起,我只是,太難受了,太難受了,有人死在面前,很害怕,那麼多的血,還有那麼一臉的不甘心,我會想,要是哪一天,如果我身邊最親的人不在了,我會不會瘋掉,我會不會也活不下去,我不知道……」

  某段記憶的空缺,已經讓我不能想起和顧宗琪的過去,他的身體熟悉我的氣息,那麼之前,我的身體,是不是也曾沾染過他的氣息。

  我閉起眼,在深深的黑暗中回想,帶著他的氣息,那片記憶如同四散的水晶片,拼湊不起。

  「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有快樂就有痛苦,夕夕,別想那麼多,我們都在你身邊,誰也不會離去的,只是……」

  「只是什麼?」

  「如果他們不小心的離開,也不是本意,你也得好好的活下去不是嗎?」

  「哐當」一下,病房門被打開了,我乾爸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們兩個,然後很平靜的把門關起來,他聲音從房門那邊低低的傳來,「小顧,闌尾手術之後是不能做劇烈運動的,這是醫囑。」

  「我沒有!」我氣急敗壞的反駁。

  「沒有就穿好衣服出來!」

  我臉上一紅,慌忙的把衣服整理好,然後對顧宗琪說,「對不起,我今天不應該……」

  「沒事,晚上想吃什麼,在這裡悶壞了吧,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嗯。」

  他手掌摸摸我的頭髮,「陳教授叫你呢,我去看看病人,要找我就去辦公室好吧?」

  「嗯,好。」

  然後我開門出去,看見我乾爸站在樓梯口,一臉嚴肅,「喻夕,你知不知道,喻璐跟你爸媽大鬧了一場,說是要出國。」

  「她說要去哪裡?」

  「德國。」

  我笑起來,「德國啊,她去那裡想幹什麼,初中出去的小孩子,男女同居的,跳樓自殺的,成為非法移民,整天提心吊膽的躲避德國員警的;公開毆打德國校方人員的;被德國員警遣送回國的;在夜總會跳脫衣舞的……太多了。」

  「還有為了留在德國嫁給建築工地上的德國人的。」

  我驚異的抬頭,電梯口站一個人影,「小蚊子?你怎麼來了?」

  第29章

  我乾爸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什麼眼神,看錯了吧?」

  光影之中那個人輪廓不是特別的清晰,可是乍看上去很熟悉,他慢慢的向我走來,眉眼之間像及了秦之文,但是不是,他的眼角圓潤了許多,不似秦之文有些斜飛,身高都和秦之文無異,若是不熟悉,真的會把他們誤認為是一個人。

  我知道他是誰,秦之文的二哥,倫理上的,卻不是法律上的。

  我只見過一次他們那個名義上的家庭,那是在我和秦之文被送去德國前,那個星期天下了好大的雨,雨霧朦朧的一片,傍晚來臨的特別早,玻璃窗上勾勒出被雨花篡改的景致,黃色的燈光有些刺目,老房子仿佛就在雨地中浸沒了一樣,悄然無聲。

  車輛的聲音慢慢的逼近,然後就是院子裡房門吱呀一聲響,我從書本裡抬起頭,扒著窗戶看過去,黑色的傘下,幾個人影在地面上攢動,我一個沒留神,「啪」一下的把滾燙的水杯撒了,熱水飛濺在我的手上,我叫了起來。

  然後秦之文推門進來,看到我這樣,哭笑不得,「你幹嘛了,疼不疼,要不要我去拿點冰塊給你敷敷?」

  樓下傳來一陣吵雜,小保姆急匆匆的跑上樓來,「之文,爺爺讓你去一趟他書房。」

  他「哦」了一聲,「夕夕把手燙了,給她用涼水敷一下吧,我先去了。」

  「夕夕,你乖點,別再亂碰東西了。」

  可是這樣的交談,從未那麼久,天已經大黑了,外面的景致已經徹底的浸潤到黑夜中,老屋裡靜悄悄的,廚房裡傳來淡淡的香味,可是遲遲沒有人喊吃飯。

  我悄悄的走下樓梯,客廳裡坐著兩個跟秦之文一般大的男生,還要比他大一些,興許是聽到腳步聲,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我,我卻一時間的驚呆了。

  那個小些的男生,乍看下幾乎跟秦之文一模一樣的臉,他沖著我微微一笑,然後又轉過去低聲不知道說些什麼,而我就傻傻的看了他們一會,走回自己的房間,呆呆的坐著。

  屋外的雨,似乎越來越大,一切好像深埋在夜雨中,我的心底彌漫了一團黑煙朦朧的迷霧,一絲絲的覆繞我的感官。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重新吵雜起來,我飛奔了出去看,一對夫妻,那個男人是經常可以在電視上看到的面孔,爺爺也走出來,秦之文跟在最後,他看見我,扯了扯嘴角,可是一點笑容都沒有,隨即又低下頭,仿佛什麼都沒有上心。

  他們走出屋子,秦之文站在門口,忽然那個較小的男生轉身跑了回來,伸出手非常快的抱了一下秦之文,然後又跑入雨簾裡,車燈一閃,平靜的消失。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小蚊子,他們是誰?」

  他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滿腹心思的樣子,不回答我,我只好扯了他的衣袖,「小蚊子,你不理我,我又沒有惹你生氣。」

  安靜了好一會,他說,「剛才那個是我的爸爸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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